再见了,水仙花(8)
“斑鸠么,听起来不错。”
“嗯,一看到它,我就想起了你,因为你也是'斑鸠'嘛。”
我更情愿被叫做托图塔卜。那样听起来更有陌生感。但我并不是要对每个人都保持距离。就比如纳希,也许她是我唯一可以与之倾诉的人。如此想着,我向她道出了我今天的经历。
“脚踝被磨破了... 那样的话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法再跑步了吧。”
“我只是想尽力奔跑,用它来麻痹自己,好忘掉现实中的那些烦恼。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什么事情都没能做好,如今,连跑步也无法维继了。这样浑身满是缺陷的样子,任谁看了,都只会躲我躲得远远的。当所有人都在前进的时候,只有我停下了脚步。我痛恨自己的无能与狼狈。”
“不,这样想是不对的。停下又能如何呢?人总得花时间好好思考自己。脚踝受伤并不是你的错。这也许只是阴谋,是某种势力、某种意志,在想方设法搞垮你。关键是,即使无人欣赏又能如何呢?浑身伤痛又能如何呢?我们不能放弃对自己的怜惜。就像水仙一样。我最喜欢的花,就是水仙。水仙花在秋季播种,冬季生长,初春绽放。它将自己隐忍的一面藏起,留给别人的,则是纯洁与希望。”
“可是你没有体会过我的感觉。你不知道我每天经历的是怎样的颓废。我不知道自己第二天起床的理由,不知道如何面对明天的太阳,只有潮湿、阴暗、森冷的环境才会令我安心。我根本无法肯定自己。我厌恶着自己的一切,所以我才损害着自己的身体,任凭脚踝被磨破。反正继续跑下去又如何?反正也得不到他人的认可。我根本看不到其中的意义与价值。”
“但还是不应放弃。如果你找不到自己的目标,那就试着去答应同别人的约定吧。比如接下来,和我的约定。放心,这个约定没什么压力。我只是要告诉你我很早之前便定下的一个计划。考试结束后的暑假,大概就在六月初吧,我会到你那边去玩,你要等好我。”
IV 沉睡的旅行者,清晨,命运,价值,布考斯基酒吧
我往往没法睡得太久。第二天凌晨四点,我就早早醒来,醒来时发现身上披着一件薄毯。
我准备先整理一下现状,并思考接下来的计划。
为了让自己进入有序的状态,我一般会在早晨做六件事,每件事做十分钟,总计刚好便是一小时。
第一件事是享受清晨的宁静。我从沙发上坐起身子,眨几下惺忪的睡眼,之后就一直呆呆地看着黑暗的客厅,努力观察着光线的细微变化,而并不深入思考什么。冬日的早晨漆黑一片。这让我有一种自己不是回到了家,而是正准备踏上旅路的感觉。我常常收拾行李至深夜,因为我要反复确认自己的行李物件,并把它们有序地装进行囊,然后趁着月明星稀之时,便踏上旅路。我期待了一会儿鸟叫,但是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我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于是做起第二件和第三件事。这两件事我通常会放在一起做,它们分别是自我确认与视觉联想。我打开记录清单,确认着自己最近所经历的事情。这其中最重要的是我的行驶里程。过去两年间,我已驶过94881公里,平均每天驶进180到200公里左右。但实际情况并没有那么轻松。碰上阴雨连绵,山路崎岖的情况,一天连100公里都无法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