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水仙花(4)

在这两条街道交叉而成的大十字路口前，我停车等待红绿灯，同时扭头观察着街角的一家七·十一便利店。附近的居民们进进出出，正采购着晚餐要用的食材。按照地图，接下来只消一路直行，于前方的某个路口左转后再前进一段距离，就能到达这段旅程的目的地了。
从信号灯变成红色起，我便在衣兜里以一秒翻一次面的速度翻转着硬币。等到信号灯开始闪烁黄色，硬币刚好翻了二十八下。若加上把手伸进衣兜的工夫，这个路口的红灯时间大概算是持续了三十秒。
“要行动起来，并让自己时刻保持记录、更新，与核对的状态，这样才不至于让头脑混乱，不然，是撑不了一个人的长途旅行、更无法对抗荒谬与虚无的。”名为托图塔卜的少年如是说。
继续向前骑行。诚然，车轮下的道路在延伸，无时无刻不是如此，但其延伸速度却远远不及日光的退却。等到教堂的钟鸣奏响于黄昏的天空之上，太阳则早已半身隐匿于城市另一边的地平线之下。夜幕悄然拉下帷布，天色变得更加灰暗。肆虐的风雪，趁着日光的消逝，不断加大着威力。此时厚厚积雪业已铺满地面，径直堆起几英寸高。路况因此越发拥堵。行人与车辆，都在天气的影响下艰难前进，费力地踏雪而行。

无力，一切都是那么得无力。通勤下班的人们脸上透露着慵懒与疲惫，学生模样的孩子们也失去了彼此交谈的兴趣。每个人都在无声抱怨着这糟糕的天气，只顾埋头前行。说真的，他们会怎样，我完全没有兴趣，也不在乎。我有一种启示，在这座城市的前方，有什么正在等待着我。至于那是什么，我却不敢去想。
这是漫长又困顿的一天。但与过去两年的旅行相比，它又很短暂。我没有什么埋怨，因我深知问题无法因此而解决。如果硬要说的话，我只遗憾自己为争抢时间而没有选择给摩托车加上风罩。有了风罩，这段雪天里的骑行一定会轻松很多。
路标又发生了变化，名称由亨廷顿大道变成了圣詹姆斯大道。沿着圣詹姆斯大道继续骑过两个城区。在路口的小公园前，我左拐进入阿灵顿街。
有那么一瞬间，不知是谁在我耳边诵出“一世人劳苦奔忙有何益”的诗句。雪花在面罩前飞舞，我的眼睛有些干燥。看着逆雪而行的人们，我想了想，最终否定了那个声音，没有让它继续说下去。
再往前，就到了格罗夫街。麻省总医院，此行的目的地，就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