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水仙花(26)

“不无可能。见到你之后，我发现确实有这样的可能性。可我并不清楚来到这里之前，我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对自己整个人生的记忆也模糊不清。我是怎样死的，没有人来见证。可是您的死亡，是我亲眼所见的。我很遗憾没能和您在那时候说上话。因为病逝之前，您一直都处于昏迷状态...”
“是啊，人生无常。如果我最后的结局是那个样子，那也没有办法呀。”
“您不遗憾么？”
“没什么好遗憾的。倒不如说，很轻松。虽然在那边，我可能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但在这里，我就是和你一样的年轻人而已。能提前见到自己的儿子长大成人的样子，对我来说还挺激动的。就像时空穿越一样？你直接以长大的样子来到了我面前。”
“这么一想的话确实很奇妙。我也有不得不和您坦白的话，那就是我很抱歉，自己没能变成你希望我变成的样子。”
“为什么你要这么想呢？如果是因为我曾经说过的话，而产生了这样的压力，那么大可不必。对父母来说，其实只要自己的孩子能健康长大就好了。孩子就是孩子，他们有自己的人生道路，就像脱弦而发的弓矢，它会自己向前飞去，没有任何人能够再干涉它。我们就是那样的弓与弦，你则是那射出去的箭。就在刚刚，我还担心可怜的小萨尔迷路了的话可怎么办，他还没法自己一个人走下去。现在一看，你完全没有问题的嘛。这样就很好。”

“我...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我的头脑很混乱。您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事情么，您后来的经历，或者我的一些事情，或世界的一些变化。这些情报，我还是可以提供的。嗯，截至我目前的这个年龄所掌握的信息为止。再之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
青年摇了摇头。
“人没有必要去了解太多不必要的信息。正是因为那样，大脑才会混乱。我已经什么都不必再想了。如果这个世界就是我的归宿，那么就让我这样待下去吧。反正那边的世界看来也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
纳希走过来，像刚才在信号灯先生旁边时那样，又拉扯了我的衣角。
“萨尔，快走吧。迷雾要来了。”
灰白色的墙确实正在侵蚀、吞没着曼陀罗花海，朝我们这边涌过来。
“我得让父亲和我们一起走。”
“我认为没有这个必要。”青年说。
“为什么，那个雾里可能潜藏着危险。”
“既然已是已死之躯，那又有什么可怕的呢？萨尔，迷雾并不可怕。如果害怕迷失方向，那么你就永远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人生本来就是不断充满挑战的，即使事到如今，这也依然是我的信条。身在这个世界，我就要去探索新的可能性。我也有自己的人生路要去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