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梦(4)

“都说了我们是闹着玩的。”阿飞扯住班长破旧的衣服，“你干嘛还要到处讲？”
“你松开。”班长反手打向阿飞。但阿飞一脚把他踹倒。他脑袋率先着地，扑进草里。
血很快染红了草地，发出泊泊声，流向小河。鱼群在血水中欢呼翻腾起来，整个河面都被染红了，但班长身体里的血好像无穷无尽，河面开始飘拂浓烈的血腥味。密密麻麻的鱼从水底跳起，似乎要挣脱河的束缚入侵陆地。
阿飞翻开班长的尸体，他的面部烂作一团。血正从他两颗空洞眼珠里喷泉似的外冒。阿飞吓坏了，径直跑回家，甚至没理荣宝。他逃走那天，他妈妈哭着把他送到车站。他给荣宝发了消息，让他好好读书，以后再见。
阿飞还记得那天阳光是怎样耀眼，他坐在车子里，怀揣他妈妈给的几千块钱。不知道要去哪里，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不知道会不会被警察抓到，一切都不知道。终生铭记的只是当时害怕到浑身发抖的感觉，太阳照在身上，暖得像是冬夜里炭火不灭的炉子。
他在追忆往事的黑暗中陷入睡眠。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感到车外风声好大，感到整个车子都在晃动，但这些都跟他无关。他一个劲儿要钻进梦中世界，好跟荣宝再度重逢。

砰砰砰。
阿飞被频频响起的敲窗声吵醒。他睁开眼睛，深色车窗上正贴着一张小孩脸，看起来他正试图看清车内的情况。阿飞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有个小孩子敲他的车窗。
砰砰砰。那小孩又开始敲窗户了。阿飞爬过去打开车窗。那个小孩明显被吓一大跳，惊得倒退好几步，鼻孔下还带着一道透明的哈喇子。阿飞莫名感觉到有些熟悉，这时才发现他竟然已经到镇上了。清早的薄雾笼罩街道，一个举着糖葫芦的男人盯着他们这个方向，另一边的车站里传出公交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阿飞感到这一切是那么熟悉。这就是他从小待的那个镇子没错。可他明显记得他昨晚还在遥远的沥青路外的荒地里等天亮。
“我不是故意要敲你的窗户的。”那个小孩用夹杂着恐惧和委屈的表情指向身后那个卖糖葫芦的男人说，“是他让我来敲你窗的，他说你把他卖东西的地儿给占了，他让我来提醒你，这样他就会给我一根糖葫芦。”
阿飞看向那个男人，又看向小孩，说：“我昨天晚上还在山那边，今天早上突然就到这里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你给我三块钱我就告诉你。”
阿飞递给他三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