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书人(4)

“消失了，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就是死亡了。“
“……”
“看来你还不太了解我们这个族群。”书人耸耸肩膀，把一只手插在腰间，另一只拍拍胸脯。他说话时喜欢使用许多肢体语言，就像一个喜剧演员。“说实话，这解释起来还有点复杂。你也看到了，我们能在书本之间自由穿梭，好像是一种可以超越物质的精神层面的事物一样。但实际上，我们的生命完全取决于你们人类和书本之间的契合度。”
“契合度。”
“没错。”书人点了点头。“比如说吧，当你看到一本书的时候，觉得很有趣，很想往下读下去，以至于日以继夜的读完了，那么你和这本书的契合度就高；相反的，如果你看一本书，费了好大力气却怎么也看不下去，那么就说明你和这类书之间的契合度低，没什么缘分。”
陈小亮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当人类与书本之间的契合度最终达到一定的程度，人的心灵就会出现一种类似感动的感受。“书人把两个手合在一起，模仿着一种互动的状态。”当然，这个感动不光是指想要流泪的那一种，比如愉快、兴奋、难过等等，凡是由阅读引起的情感变化，都可以称之为感动。我们其实就是由这个感动产生的。等到哪一天这种感动从阅读者的记忆中消失了，那么我们也就消失了。“

“就类似于太阳光和影子的关系吧。”
“没错。随着我们数量的增加，通过我们群体的力量帮助那些喜爱阅读的人把这些感动记录下来。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的写作。”
陈小亮点了点头。
“这些书写感动的人当中，有人后来成为了作家，但大多数人都只是普通的写作者。但对我们来说，这并不重要。无论是专业作家还是普通人士，他们所写下的每一篇记录这些感动的文字对我们而言都是价值连城的，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好吧。虽然有点难以置信，但好像还是有道理的。”
“是的。我们每个书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如果不能在一定时间内汇集起足够量的感动，那么我们也必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就像如果天一直不下雨，溪流就会干涸一样。你可能也发现了，我的身体看起来已经是旧纸张一样的颜色，这也就意味着我即将要消失了。”
“可是，你看起来还很健康、很有精神，完全没有要消失的样子。”
“哈哈。只能说，我是一个乐观的书人，孤独并没有把我打垮。不过，我们的消失并不一定是由衰老造成的。”书人摊开双手，“健康的事物也会消失，其过程甚至比衰老的事物还要快。这就是我们这个族群、或者说这个时空的循环给我们安排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