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神谕之音(5)

这晚他守夜，在将睡未睡之时，门外走廊深处，传来如鼓一般的敲击声，一下一下，不急不缓，有个悠长的声音随着鼓声哼唱，歌声无悲无喜，只是深邃的让人心慌，仿佛有一大团看不到底的黑暗在召唤。他此前从未听过，他知道那是死神的吟唱。
鼓声歌声来到门前，飘进房间，越来越大，这歌声让他忍不住想要去一起跟唱，当歌声响彻整个房间，忽然在他一眨眼之间，消失无影，好似从未来到。父亲已经停止了呼吸，他亲吻他的额头，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孤零零的一人了。
父亲走后，他自由的有点不知该去那里，他回到旅行最开始的海边小城，每天在海滩上听海唱歌。在所有经历过的天籁声中，他最喜欢海的丰富多变，每一次浪涌岸边的曲调都是不同的，每一天海面的乐风也各有差异，他觉得海是自然存在里最伟大的音乐家，不，还是画家，因为她的音乐永远是色彩缤纷的。在海边，他总是觉得平静而安宁的。
这天，海边有人溺水，一般情况下，他尽量远离人群，因为觉得吵闹，但是这天他听出海的厌恶，那颜色里有一块明显的黑色突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提醒了警察。

负责调查的女警很警觉：你怎么知道这是非正常死亡？
他答不上来，于是作为相关人员一并带走调查，问话的过程无比尴尬，他没法向漂亮的女警察解释，只能狼狈地推说是直觉。不过事实很快搞清了，那个溺水的死者入海前被人暗中下了药。他鼓起所有勇气，生平第一次约女孩子，他好想告诉女警察，她心里传来的古典吉他有多么悦耳。
他们约在咖啡馆，很长时间一直不修边幅的他认真准备了一下自己，剃掉长发胡须，挑选了合适的衣服，提前四十分钟到了约会地点。在此之前，他从未为天籁之音以外的事情这么重视过。直到咖啡馆关门，女警也没有出现。
他沮丧的来到海边，连海的音乐似乎听起来也有些悲伤。就在这时，她联系了他，因为工作她耽搁了。第一次约会虽然不如他的计划，但是依然美好，海边的星光，几瓶啤酒，不停的浅笑，还有她心里一直在演奏的小夜曲，平时沉默的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口才其实还挺好，仿佛十七岁时那个阳光的才子又回来了一般。那夜他转辗反侧，他想爱上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
他们来自同一个城市，在同一个海边，这让彼此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们炽热的相爱了，像春雨之夜蓬勃而出的竹笋，像夏日绽放的华美之花，夜里当他躺在她怀里入睡前，他总能听到一首摇篮曲，仿佛他们是两个彼此蜷缩相拥的婴孩，在竹篮里，顺着一条静静流淌的河，在月光下，轻轻荡荡地飘向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