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赛马娘】朝花，夕逝（无声铃鹿）(9)

铃鹿看向了自己的双腿，她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她先将自己的右脚踏在墓地的石板上，接下来，便是已经拆下绷带的右脚。铃鹿抓紧了轮椅的扶手，她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向自己的身体下达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命令。
站起来。
左足传来的疼痛甚至更甚于那日的骨折，铃鹿能感觉到，自己的骨骼似乎在发出抗拒的哀鸣。她皱紧了眉，任由冰冷的汗从额前滴落，她攥紧了拳，任由木制的扶手发出断裂的轻响，她将身体上的全部力量注入那条仿佛无底深渊的的左腿中。如激流般汹涌的苦痛似乎要从铃鹿的喉中窜出，但铃鹿仅仅是咬紧了牙齿，将遭受的一切都郁结于自己的心中。
站起来！
疼痛像是浑身长满了尖针的蠕虫，在铃鹿的脑海中蠕动，飞驰，但铃鹿却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身的存在。她不再是那个只知道奔跑的铃鹿，她知道，她记得，有人曾与那胜过千万倍的悲戚搏斗过。
她要记住她，她要带着她的愿望，她的不甘，她的遗憾，她的希冀，走向未知的将来。
铃鹿，站起来。

浊气被压出后，清甜的风被重新占据了铃鹿的胸腔。铃鹿睁开眼，她仍然身处无人的墓园。训练员的眼中映着雏菊的影，她扬起自己的嘴角，对铃鹿展现着自己那早已定格的微笑。
铃鹿缓缓地向下看去，直到因透视原理而变小的石砖闯进她的眼帘。两条纤细的腿被笼罩在病号裤中，像是插在粘鼠板上的筷子一样，滑稽，僵硬，可笑。
似乎有清晨的露珠从树冠中跌落，打在铃鹿的脚背上。异样的温热感唤醒了铃鹿，她拿手腕擦了擦自己的脸庞，只感觉颊上被自己的泪水蹭湿了大片。最终，支撑着她的力量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她无力地跪坐在地上，用自己的双臂抱住了墓碑，任由沉默的泪沿着光滑的石面顺流而下。
雏菊沾染了泪水，在底座之上盛放开来，一如她被摘下之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