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赛马娘】朝花，夕逝（无声铃鹿）(8)

蹄铁将松软的泥土踏作一团，每一次蹬地，铃鹿都感觉自己的身体都会轻盈一分。眼前的景色在极致的速度下被扯作破碎的布条，在赛道的尽头，有耀眼的光芒闪耀。
可是唯独在铃鹿眼角的余光中，少了一人的身影。
“是我……还不够快吗？”
铃鹿咬紧了牙关，原始的嘶鸣从她孱弱的胸腔中迸发而出，带着千百年来的野性奔向天际。整个世界在她的眼中被璀璨的光晕渲染。纷飞的草叶随风飞驰，领着铃鹿向更远的地方前进。
离终点越来越近，铃鹿却发现，那金色的光似乎在黯淡下去，从未有过的惊慌填满了铃鹿的内心。
她看见，训练员正在那光芒的中央看着自己。而训练员看向铃鹿的眼中，却只剩下了茫茫的凄冷。
灰败的颜色从终点爆发开来。剧痛，在刹那间填满了铃鹿的意识。铃鹿感觉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支配。但她的双脚依然靠着自身的执念，试图把铃鹿带向更远的地方。
不要……
铃鹿看见训练员的影子在自己的注视下慢慢崩解，身侧呼啸着别的马娘超越她时掀起的岚风，她试着向前伸出手去，却没有抓到一丝破碎的幻影。

整个世界，都离她而去。
五、
人类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贪婪而自私。
时至今日，失去了一切的铃鹿才明白训练员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被推进了那间冰冷的手术室。
铃鹿先前不理解训练员对生命那异样的执着，因为她没有失去过自己最珍视的。每日在生与死的钢索上行走的训练员，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逃离的机会，哪怕是坠入那无尽的深渊。
铃鹿和训练员都输了，她们一个长眠于冰冷的棺椁中，等待虚假的神灵将死魂从地底唤醒，另一个则被无情地夺走了奔跑的能力，甚至连是否能再次呼吸离地五英尺以上的空气都成为了费解的谜。
铃鹿不想遑论生与死的意义，按照训练员的话来讲，这不过是一个廉价的悲剧。
“训练员还在的话……她会怎么做？”铃鹿望着那束染上了枯萎色的雏菊，喃喃自语。
训练员是一个倔强的人，她绝不会安于现状。哪怕是只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她一定会去赌，是作为一朵鲜花悄然逝去，还是在痛苦的晾晒中，成为一朵永不凋谢的干花，留存在某个人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