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情 第四十三章·疑虑(11)

章太医包扎伤口的手艺一向十分娴熟，等小全子带着一壶没有茶叶的水和宫人找出来的贴身衣物回来的时候，楚沉已经被包成了一个白花花的粽子，手指不能屈伸地躺在床上。小全子把东西放下，上来给章太医行了一礼，章太医点点头，看着小全子帮楚沉穿衣，生怕自己刚包的纱布下一刻就又被透出红色来。
小全子一言不发，沉默得有些异常。楚沉敏感地察觉出整个含元殿陷入一种奇怪的安静当中。他凝神细听周围，果然，连刚才从明德帝的卧房那边传来的隐隐约约的人声都没有了。
现在，楚沉能听到的只有雨点砸在含元殿瓦片顶上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和节庆时候的鞭炮颇为类似。
楚沉从这诡异的气氛中感到了几分熟悉。他想起之前小全子说屈平也在含元殿一直等明德帝，想来是现在屈平可能已经开始教训明德帝了吧。
屈平本人的行为，就算是日常的一饮一啄，都是堪称君子典范的。但是之前明德帝说屈平会拆了含元殿，并非虚言。这说的其实是屈平生气时给人的压迫感，仿佛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这位君子看透、拆掉，还洗了好几遍，冰冷冷地滴着水，又重新给人装回去。
楚沉正庆幸自己不需要直面这位屈大人的怒火，暖阁中便有人进来。施公公见章太医也在，并不意外，给楚沉和章太医行了礼之后道：“楚大人，陛下请您往上书房去一趟。”

楚沉原本的庆幸荡然无存。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逃不过屈大人的一番问讯了，在小全子的搀扶下从床上站起身来，换上宫人们新送来的衣服，默默地跟着施公公往上书房去。
楚沉还没进入上书房，就听见里面传来明德帝的声音：“杨卿已经去安县附近走访过，确定那些村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还有村民、林宣、黄吉瑜等人的口供，悉数都在这里。”不知道章太医用了什么方法，明德帝的声音听起来只是有些虚弱，完全不像是刚回来时要昏死过去的样子。
接着就是一个刚健有力的男声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置？”
楚沉一边走一边听。他现在全身上下的关节几乎都被纱布缠着，行走颇为不便。明德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楚沉走到上书房门前，施公公伸手为他打开门，进去通报道：“陛下，楚大人到了。”
楚沉在小全子的搀扶下艰难地行礼：“微臣参见陛下。”
“濯卿平身，快扶起来。”明德帝第一句话是对楚沉说的，第二句话是对小全子说的。小全子忙把楚沉搀起来，楚沉对在座的其他三人拱了拱手，彼此算是见过，便站在一旁，等着看这次的风波如何波及到自己。
楚沉才一站好，唯一一个坐在明德帝右手边的、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男人站起来对明德帝道：“陛下，楚大人有伤在身，恐怕还是静养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