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情 第四十三章·疑虑(9)

小全子扶着楚沉，往之前他被明德帝救回来之后躺的那个暖阁走。去暖阁的时候，要经过含元殿的书房。楚沉看里面亮着灯，转头问小全子：“里面有人吗？”
小全子低着头，回道：“回楚大人，里头是屈大人、谢大人、白大人，三位大人候着陛下呢。”
此时殿外又闪过一道电光。楚沉想着外面恶劣的天气，对这几位大人十分同情。他点点头，道：“一会儿还要劳烦你去请章太医来，重新包扎伤口。”楚沉因为裹着灰鼠皮里子的大氅，里面的衣衫并未被雨浇湿，但他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贴身衣物已经被液体浸湿了，想来应该是伤口又裂了。
楚沉这时候颇能体会一番明德帝怕屈平的心情，他现在对章太医也怀着一种愧疚之情。
小全子微微一顿，还是低声回了句“是”。
二人往暖阁里走。小全子把楚沉扶到床边上坐下，转身吩咐人出去到了热水来给楚沉清理伤口。小全子转身进来，帮楚沉脱下衣衫。当楚沉露出自己满是纱布的身体时，小全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楚沉身上，一半以上的纱布都被染红了。有的已经不是鲜红，而是深红褐色，看样子已经裂了有一段时间。
楚沉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的情况相比起在长公主府里的那一晚，已经算得上是好太多。伤口隐隐作痛，但是他只要尽量不动，就可以减少衣料对伤口的摩擦，也就不会这么疼了。

小全子从屏风外接过热水，那送水来的小太监十分乖觉，连带着干净的纱布一起送来了，纱布旁边还有一把剪刀。楚沉好似受伤的人不是他一般，暗自绷着嘴角坐在床边上。小全子拿起剪刀，先把剪刀在滚水里过了几遍，又吩咐人去再端一盆热水来。宫人进进出出，小全子手持剪刀，耐心地把楚沉身上的纱布一条条剪开揭下来。没了纱布的遮挡，楚沉身上的口子更加明显。原本涂在伤口上的伤药被血液冲开，血液和药物混杂在一起，倒像是楚沉身上开了染坊似的，五颜六色，好不热闹。
楚沉等了一会儿，小全子已经把他的伤口清理得差不多了，还没等到章太医，自己想起明德帝似乎发烧了，明白过来原来小全子刚才的迟疑是因为这个。伤口周围的血液和伤药被清理干净，伤药带来的麻痹疼痛的效果也消失殆尽。楚沉此时浑身上下都在疼，每一寸皮肤都好像在使劲扭动，疼得他不得不咬紧了牙关、绷紧了身上的每一段神经，手里也不得不攥着床·榻上的褥子，直把褥子攥得纹路陡生，宛如枯槁之人脸上的皱纹。
楚沉身上披着小全子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大氅。这次是缎面向里，皮面向外，否则楚沉的伤口被皮上的毛一蛰，他可能会疼到掐死小全子。楚沉的贴身衣物被换下来洗了，而新的衣服还在找。楚沉隐隐听见明德帝那边有些细碎的人声，细细听去又听不清楚。楚沉不能确定是人声太小本来就听不清，还是自己疼得失了神，连声音都不能分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