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白猫与大狗》(4)

它身影迅捷地走出来，像是要找吃的。我笨拙地叫它，想给它一点吃的。可突然，一个黑影猛蹿过来直扑向它，情急之下它爬到了树上。我认清是海波挣脱了狗绳，它只无能地在树下狂吠，叫累了就在树下撒尿打滚。
本来我是可以把狗赶走，然后猫自己就会跳下来的。可我当时竟愚蠢地生出要拍几张猫上树的照片，完全没有考虑到猫抓不抓得牢树干。我就像一个置同伴于悬崖底下，无视它紧紧抓着那一根救命稻草，还想安然聊天的蓄意谋杀者。
在我的手机画面中，白猫狠狠地坠下河里，一个气泡都没有便销声匿迹了。等我反应过来时急忙看向河里，希望能看到猫浮在水上求救的画面，我想我会不惜一切哪怕趟进河里也要救它。可猫不给我这个机会，它像瞬间蒸发了一样没有一点动静。只有密密麻麻覆盖水面的海藻，像是大张着嘴巴吞噬一切的怪物。我疯了一般在河边四处走动，屏息凝听，尝试听到它细微的声音。可没有，草丛里的虫鸣声与远处人声交错进入我的耳朵，我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那是忏悔与愧疚在跳动着击打我的心脏，毫不留情，像是要置我于死地。
我在河边待了很久，狗也是，可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吧。可终是没有白猫或者它的主人的讯息。有一刻我甚至想它可能只是一只野猫，没有主人，也没有人会来找它回家，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回去吧。

狗委屈地叫了两声，它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管一只猫的死活。
我快步跑回家，把自己锁到房间。我抓疯般在手机上搜索猫会不会游泳的问题，得到的多是些外国猫如何戏水的视频回答。没有中华田园猫，没有中华田园猫，没有中华田园猫！
从那以后，我便每晚都会梦到那只白猫，我能清楚地看清它黑曜石般干净的眼睛，白云般光洁的皮毛，以及纤细上扬的尾巴。它惊慌失措地跳到树上，四只爪子艰难地抓紧树干，下边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当我伸手要抱它下来时，它一转身轻盈地跳下去，果断决绝，不拖泥带水，像是要专门给我看一样，徒留我的手干巴巴伸在半空。
“讲完了？”大锤递过来一杯热茶，“兴是快要入秋了，天都变凉了，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我还是去把门关上吧。”
大锤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也许在其他人眼里，那只是一只普通的野猫，请允许我这样称呼它，因为据你的描述，它极大可能是一只无主的流浪猫。但是，它在你心里有特别的意义，你觉得自己害死了一条生命，当然，这不需要负任何法律责任。但你由此产生的负罪感一直挥不去，它整日盘旋在你的脑海，提醒你你所做过的事。我想，这是你做噩梦的原因所在。”文泰轻微扶了下眼镜，直直注视着李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