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3)

对方的回答有些令我恼火，我默不作答。
“你还在为你的工作烦心吧。我看出来了。” 对方见我不说话，继续说道，“和我说说吧，既然我都坐在这儿了。”
今天是我已经失业一年时间了。他的话题，引起了我的兴趣。
“你说的没错。我问你，为什么人们要花这么多时间在工作上，而从不去想想关于自己的事情？从小被迫去学校这个囚笼停止自己的思想，去接受他人过滤掉的思想到现在埋头工作直到退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若说小时候，我们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意志，可是长大以后，为什么依旧心甘情愿去做他人建造的社会规则里的机器？” 与其说我在对他说话，不如说，我在自言自语，“你会说为了钱，为了一口饭吃，可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死皮赖脸地活下去呢？更何况，没有人在我被出生前问过我要不要出生。”
“听起来像海德格尔说的‘被扔到这世界’是一回事。”中年男子翘起二郎腿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没有理会对方，继续说起来：“如果人们津津乐道、赞不绝口的科学是这么的令人信服；如果人们用科学去取代神灵，换一种角度来说，科学不就变成神灵本身了吗？另外，量子力学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微观粒子的一些踪迹、描述无法用宏观科学去解释？你难道不觉得可怕吗？......再想想人类未知的一切领域，你怎么能确信上帝这个总设计师是不存在的？” 我站起身来，“你看看，你这一辈子，有没有走出宇宙去看过？有没有走出银河系去看过？你没有。你看到的全是照片上的、视频上的东西，而提供照片视频的这些人你一辈子也没有见到过，你怎么能百分之百相信他们的话？从前，他们说有上帝，现在他们又说上帝死了，为什么什么都是他们在说。你不觉得这奇怪吗？就好像他们主宰了世界的一切，这个世界是为他们创造的，而我们，我们又算什么呢？我们出生与死亡如同老牛一般，我们自以为在生活、工作上的成就不过是在为他们这些人制造舞台。

可我们偏偏却看不到，还骄傲地和别人说自己在事业上的丰功伟绩。有人真的在乎吗？”
我坐了下来，打算喝一口水，才发现我忘记给我的客人倒水了。我立刻去厨房拿了一个杯子，帮他倒上一杯，对方示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自己让自己优越感爆棚的社会地位的可笑程度，实际上就和我们坐在火车上看到田野里那些耕地的老牛那样－我们看老牛如同舞台上的人看我们－我们不在乎哪个老牛干了多少活；我们也不认识他们，我们只是远远地看到他们在耕地；而老牛们或许津津乐道着自己的功绩。这是多么笑话的一件事。他们说，人是社会动物，不能光为自己而活，适当时候也要活给别人看。是吗？可这本质还不是为了让自己舒服吗？即使活给别人看的生活，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生活的妥当！满足自己的生活的舒坦！因为被他人认可是让他们感到满足的生活方式，事实上与他人没有什么关系！那么那些为自己而活的人呢？我真不知道这些人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什么叫为自己而活，因为人本身就不应该被生下来！所以，为自己而活的终极答案就是祈祷自己不要被出生。而这，又要归根结底去组织人类繁殖的欲望.......你知道吗，那些虔诚的教徒竟然会认为避孕措施是扼杀生命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