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吟岭】2(4)

我不该这样问的。我含糊地回应了几声，随后自己跟着他慢慢下楼。
许多日子之前，我还在疗养院里打着点滴，整天两眼空洞地注视着前方，不知道哪天被人推着散步时在废纸堆里看到过一张报纸，标题的字号比平时大了几倍，再夸张地一连附上三个叹号。昭告天下，城市解放。它的边边角角沾上了液体飞溅的痕迹，我还能闻得到一点香槟的味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们进去又逃离的那座城市，但令人欣慰的是，战争结束了，在那之后的几个月里，我再也没有看到过新的伤兵进来。又过了几天，我的主治医师突然和我说，那座城市正在举办胜利日纪念——彼时也是这种燥热的季节，记得医院外的山林也开始精神焕发了起来。“胜利。”我尝试着咀嚼这个词的用意，可事与愿违，我察觉不出这和我有哪怕丝毫的关联。
“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客套的词汇全部掏空之后，我终于有些不耐烦了。“你或许是看错档案了，我根本就不是……”

“你还是会错意了……”他皱了下眉头，又开始习惯性地翻着那几页破纸，那上面写着入院登记的各种杂项。他的目光还是停在了我名字的那个地方。我不记得我那个名字难念到这种程度，不过我也不喜欢就是了。“阿……”
“别叫我那个名字。”不过这么久了连我的名字都没记牢，他也真是够罕见的。
“那，契……”他刚念出第一个音，又被我厉声喝止。
“我说准确点，虽然我们已经聊了两三趟了，但我不记得我允许你念我的名字，那玩意对我没有意义，我记得我第一天就告诉过你那玩意是我瞎编的，那块牌子也是从不知道哪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他又想转移话题。每次一到这种时候，我就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他毫无顾忌地这么胡乱找话迟早会一头撞进紧锁着门的十八层地狱，我几乎可以嗅到从那门缝中飘出的血腥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