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吟岭】2(2)

现在是几月份了？
我可没有办法回答这样子的问题。我最后一个清晰记得的日期是在我们刚刚打进的集中营那会，12月7日，那是我们刚刚从那群不知道是德国人还是日本人的刀口下救出一个小孩的时候，我在那个富丽堂皇的军官办公室里瞄到的日期。这不是圣诞节，也不是什么值得单拎出来纪念的一天，其实那一天可能根本就不是12月7号——那个军官前面至少留了两个月的日历没撕——可能就是随手一翻摆在我的面前。也许是德国人吧。他是拿着把枪自杀的，在我推开房门前就已经听到了一声枪响，但可惜他并没能把自己打死，枪也掉到了他够不着的位置，我端着枪进去的时候，看见他倒在色彩鲜艳的高级地毯上，血液已经把周围一片染成了暗红。那时候他还没有断气，微弱的呼吸扰动着那一滩鲜血的反光，我就站在原地和他四目相对——也许他是对的，那时候是12月了——我记得那一天的确很冷，我站在那里，都能感受到血液上飘来的暖气。

也许是4月底——管他的——也许就和我靠着满是弹孔的墙壁守夜的日子是同一天。具体几号来着？——我记得我看到一个四月底的日子，也是一张日历上看到的，被同一班放哨的另一个家伙拿来点烟了——他叫什么来着？——忘了，我尤其不擅长记名字，我只记得第二天一早，他靠的那个位置刚好被榴弹炮炸开。反正那会没人有什么闲情雅致去在乎今天到底是几号，大家都只是想看到第二天的太阳而不会突然被一串子弹给打烂脑袋。
仅此而已。
我这个房间里只有这一扇窗户，开口朝南。所幸背后紧挨着的是一栋看起来很符合某些旧贵族品味的别墅，只有两层楼高，完全不用担心会挡住阳光。这周围还用带着金鸢花装饰铁栅栏围出了一个相当别致的小院子，当地口耳相传说这里就是以前波拿巴皇帝的旧领事馆，但它为什么要放在这个条黑塞哥维那大街还窄的街道上，而不是建在以前那条国王大道或者苏莱曼大街的两旁，当地人也就是摇摇头，没人知道。“旧领馆在巴什察尔希亚北侧”，我问过他们，大家都这么说，也就这么叫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