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望丛生(13)

过了一会儿，席望对她说，她想成为孔歌的家人。
孔歌懂她的意思。估计孔万晟已经做了把席望领回家的打算。席望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可她又能给到她什么好建议呢？她对那个家几乎没什么感情。父母常年感情不和，只是在维持表面关系。对她也不管不顾，她对那个家，一直很陌生。
她只能告诉席望。当她的家人会很痛苦，你要做好心理准备。父母从小对孔万晟，就是那种精心培养，万分期待的。而且对他控制欲极强。如果你们真的决定再往前一步，那就让孔万晟先摆平家里二老。
这些你哥哥都跟我说了。我想，你的父母也不会同意我俩在一起。但他不让我管这些，他说会摆平。
席望放下面碗，头抵在拢起的双膝上，说，孔歌，我有时候挺害怕死的。我以为我不怕。六年前你落水，你以为我是碰巧路过救了你。其实不是。我当时和你一样，不想活，只想从大桥上跳下去。但我听到了你的呼救。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放弃了死的念头，才救得你。你以为是我救了你，但其实你也救了我。
孔歌盯着她，困惑地问道：我不懂，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怕‘死’了？
我发现自己怕死，是在奶奶死了之后。当时感觉世上再无一个亲人。我就想，如果我死了，也没人会记得我，就好像我从不曾来过这世上一样。我觉得注定会被人忘记的生命，像是一个空虚的巨洞，每天在吞噬我的希望。直到孔万晟说，要做我的家人，我动了想要一个家的念头。我想即便人都会死，我也希望死的时候有家人陪在左右，有家人会记得我。即使死后只是变成了别人口中的一个轮廓。

他给了我一个成为彼此家人的理由。
这就是那天席望对孔歌说的话。
直到席望离开的多年后，孔歌再想起那天夜晚的场景，依旧感觉内心为之震撼。
外婆家的时光，缓慢而流长，仿佛比外面喧嚣的城市里的时间要慢的多。
这次去外婆家。还为孔歌揭开了另一个隐秘。孔万晟终于肯说出，这么多年针对妹妹的实情。
因为孔万晟小时候特别贪玩，而且在各方面表现的都很笨拙，尤其在学习上毫无建树。所以父母认定他是个资质欠佳的小孩，并没继承到俩人优良的基因，他们为此很失落和不甘。他们觉得生孩子的意义，就在于将优秀的基因传承下去。但显然，孔万晟不符合他们的想法。
所以他们很快就决定再要一个孩子。来替代孔万晟。
这件事偶然间被孔万晟发现，从此在他心里，便种下一颗恶毒的种子。孔歌还没出生前，他就恨上了她。
但后来因为她是个女孩，令父母大失所望。他们又只能把希望放回他的身上。
孔万晟对她说，其实后来早就不讨厌她了，因为发现她才是家里最笨的人，也蛮可怜的。总被朋友骗，还很不知好歹，眼神不济总分辨不出真假。所以，他有时候还挺心疼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