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赛作品/小说】假如石榴不够甜(5)

那像是一个女人痛苦的呻吟。
终于，漫长的长廊尽头出现了光明。一个拥有树冠人身的女人扶着躯干痛苦的哀嚎着，旁边一同焦灼的是她的先生。他们看起来十分奇特：两个人的脑袋满是碧绿的叶子，上面还有繁密的枝条。他们身上的花纹和正常树木的别无二致，只是树人太太花纹的颜色正在从棕绿变成触目惊心的殷红。乳白色和苔藓绿混杂的黏浆顺着她的根部流淌，滴答着浸湿了地板。一旁穿着白袍，带着浅蓝色帽兜的树人大夫显然并不着急。
“太太，您需要再忍一忍，您的身体才刚刚裂开。只有您有了树皮剥落、木质层炸裂、髓心被几百个利刃扎穿的感觉后，小树人才能顺着您的躯干爬出来呢！”
“可我已经足足疼了六、七个小时了！我恨不得你现在就把我锯开！”树太太的床单上混杂着汗水与黏液。又一股绿色的汁水顺着树太太的树干流下，空气中瞬间满是树浆和叶茎汁液的味道。

“噢，相信我，您不是最倒霉的。上一个生产的树人距离现在已经几十年了，但我仍记忆犹新。当时的她足足疼了十二个小时，生出的孩子柔软滑嫩，刚好可以当女巫的继承人。要知道，并不是每个结出的树人都有这份荣誉。”树大夫摊开手。“何况现在锯开也为时过早，您要忍住，忍住树干里的汁液喷溅。”
“我有什么办法忍住？我只觉得整个树干都要疼得爆开了！那种疼痛的就像是铁钻扎入了我的躯体！我体内所有的养分正在顺着疼痛流下，你要我忍住我就能忍住吗？！还有，你能不能让我的丈夫回避一下，我不想因为这个孩子丧失了当树人的尊严。”
树太太坚持着，可树先生却不愿离开，连女巫也看得出他们的感情很深厚。但树大夫还是用帘子隔开了树先生，只允许他伸进来一根枝条握住树太太。
树太太逐渐崩溃了，她的枝干上不断冒出新鲜的枝水，叶片也开始逐渐脱落。躯干上的殷红色逐渐干涸，争吵与抱怨声变成了痛苦的哀嚎。树干的肿胀，神经的崩溃，流水和喷溅的液体接踵而来，就连站在门口的女巫也体会到了树太太的绝望和无助。终于，在大夫的拉扯下，一个新生的树人诞生了。她浑身通红的缩成一团，不多时却强有力的哭起来。树太太的树叶变得苍白，她瘫软在树先生的怀中，看着婴孩哭泣，母女俩仿佛都在庆幸双方的平安。树先生想要去摸摸孩子，却没想到刚生下的小树人用自己的枝条在树先生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