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情 第四十一章·生祠(9)

小太监的脸迅速地涨·红，额头上青筋乱跳，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破碎的句子：“大……人，饶、饶命……不能……说”
小太监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极度的惊恐和畏惧。楚沉松了手，小太监像条湿漉漉的帕子一样掉在地上，瘫成一滩，那条湿帕子被楚沉捏着一个角，甩进了水盆里，溅起一地的水花。楚沉皱着眉躺回床上，疼痛再次袭卷了他的全身：“滚吧。告诉你家主子，我记下了。”
小太监哆哆嗦嗦地应声走了。楚沉刚才的动作虽凶狠，但任凭他如何骄横，目前也不可能直接在明德帝的眼皮子底下杀人。小太监看起来地位不低，小小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就能混到天天在施公公眼前搭话，想必是人精一个，怎会不知这里的门道。所以小太监眼睛里的惊恐，不是针对楚沉对他的动作的。
而是针对小太监背后的“主子”的。
大抵是楚沉的目光有些明显，明德帝很快便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楚卿，你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臣只是在想，一会儿到了仙女庙，应该怎么向仙女娘娘祈愿。”楚沉收回目光，随口编了个瞎话糊弄明德帝。
明德帝笑道：“仙女娘娘能享有如此名声，想必是不拘什么愿望，只要是祈愿之人配得上得偿所愿，就会实现。楚卿年少高才，又从未为恶，心底纯良，仙女娘娘若真有灵，怎会不允楚卿的愿望呢？”

明德帝看着楚沉，仿佛是在念书上夸赞好儿郎的佳词妙句，眸中透出光彩来，莹润而明亮，像是含着真心实意的认可和欣悦。楚沉一时之间被这眼神看得失神，愣了一下，笑道：“陛下谬赞，臣朽木一块，实乃不可雕至极。”
施公公在一旁催促道：“陛下，再不动身，恐怕到仙女庙的时候，庙会已经结束了。”
“你这几年人老了，做事倒是越来越会赶时赶点了。”明德帝看向施公公，话虽不留情面，语气却是温和的，听来不过是一个孩子在和长辈撒娇。施公公佯装要跪，被明德帝一伸手扶住了，笑骂道：“你都说了要尽快动身，那就先把楚卿的衣服拿来，还不快去！”
施公公笑呵呵地道：“楚大人的衣服，奴才早就让人准备好了。”说完便有宫女捧着衣服上前来，明德帝伸手一摸料子，点点头：“这大氅好，灰鼠皮里子，又轻又暖。这不是朕今年才做的箭袖吗？”
“是，陛下慧眼，一眼就看出来了。今年比去年更冷些，楚大人突然来了，总不好拿去年的旧衣服给楚大人穿，万一冻着就不好了。”施公公解释道：“楚大人的身量略微小些，奴才吩咐尚衣局的绣娘略改了改，应该合楚大人穿。”
楚沉在一旁看着，心下逐渐泛出一片五味杂陈。他知道明德帝作为一个皇帝，自然没有必要亲自在他面前通过这几乎可以说是拙劣的方式来展现衣料有多么好。明德帝真正想展现的，是他对楚沉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