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情 第四十一章·生祠(10)

可就算楚沉知道明德帝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拉拢自己，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不为明德帝的种种体贴动容。毕竟，他只被白夫人和楚河娇惯过。
可是在相府中，匆匆十余载岁月，这两个人的娇惯几乎像是河底千淘万漉才能见的玛瑙美玉。弥足珍贵，但却只有卵石大的一点。
如今明德帝这般礼遇，纵然楚沉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做戏，做戏给外面的大臣看，做戏给楚沉看，但是即使在戏中，楚沉清醒地知道这都是假的，也不得不承认，这些假象，很好。
就像明德帝生生造出来的那条百花在冬日里齐放的回廊一样，很假，很好，很暖。
楚沉默默地从床上下来，在施公公伸过来扶他的手要碰到他之前跪到了地上：“臣谢陛下隆恩。”
施公公的手终于落在了楚沉身上，明德帝的话也正好说出口：“楚卿深谙礼节，但朕是天子，既然说了楚卿不必守礼，便是一言九鼎，到哪里都算数。楚卿若是再这么拘泥于礼数，恐怕是违背上意了。”
于是楚沉就被施公公不容置疑地拉了起来。楚沉只得道：“陛下说什么，臣都只能听着。”
明德帝笑着没有接楚沉的话：“楚卿先把衣服换上，不要让下面人的心思白费一场。”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楚沉只得在宫人的服侍下换上了衣服。施公公给楚沉准备的是一件深烟紫色的箭袖，应该是明德帝的常服，上面并没有很突出的龙纹图案。这件烟紫色箭袖以蝠纹为暗纹，胸前一团金银丝相嵌的团纹，团纹中心是两只相争的虎、狮，用金线绣成；虎、狮被缠枝莲纹样环绕，又似乎是无论哪个都破不开这环绕的意思。缠枝莲用银线绣成。整件衣服就此一处绣样，显得简单中不失华贵。

楚沉穿好箭袖，披上灰鼠皮的大氅，走出西偏殿，在西偏殿前看见了换好常服的明德帝。明德帝穿了一身凤信紫的圆领袍，通身的回字形暗纹，并无明绣。头上玉冠束发，簪头上一点似黑不黑，正好雕成一个咆哮的狮头模样，仔细看去，正好是楚沉身上穿的箭袖的深烟紫色。
楚沉走到明德帝面前，正想行礼，被明德帝一手止住：“嘘，咱们先去青鸾门。”
青鸾门是皇宫的偏门，并不是平常常有人走动的大门。明德帝的神情中带着期待，又有一丝隐瞒众人的窃喜，连带着楚沉也开始期待起这次行程。
一行人，连带着施公公，都换了便服，一路上都取道宫里的小路，掩人耳目地来到一处距离青鸾门十分近的宫苑中，一辆马车停在那里。明德帝看见这辆马车，转头低声问施公公：“为何只备了一辆车？”
施公公也压低声音回道：“陛下既要微服出访，两辆马车太招摇了。”
楚沉在一旁看得好笑，他也凑过去，低声道：“陛下，这里又没有别人，为什么要这么说话？”
明德帝一愣，反映了一阵后，呆呆地恢复了正常音量道：“是啊，为什么要这么说话？”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之前行为的好笑，明德帝自己干咳了一声，若无其事道：“好了，既然要出宫，那你们就都不要再一口一个‘陛下’的叫我了。你，叫我少爷；濯卿呢，就叫我‘隽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