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与埃/月黑】住在月球环形山上的魔鬼(3)

我只得如实说抱歉，我能用视觉而非听觉感受月光，但我挺想要那轮月亮的——这是真话，我从很小的时候就想要月亮，不过此前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却能极顺畅地向普路同吐露心扉——换来她不带丝毫嘲讽之意的清脆笑声。普路同松开我的手走到露台边缘，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叫我的名字，语调竟比她喊医生时还要严肃几分郑重几分：暮因，我们打个赌，我能帮你摘到月亮。说罢倚着栏杆就要向后倒去。我忙一把拽住她手臂，用力过猛以致地整个人向前栽倒在我怀里，一面顺势环住我腰肢一面嘟哝着你胸前别的钢笔硌痛我了，医生。我低声呵斥道你不要命了吗，她像听到什么有趣的事那样笑起来，在微冷的夜风中荡起涟漪般的震颤。我在大脑作出反应前下意识拥住了她，这才发现她比看起来瘦得多，肩胛薄而坚硬的骨片如翅翼残根尖锐翘起，隔着风衣可以清晰触到脊柱的轮廓，躯体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
她笑了一会儿后停下来说对不起啊医生让你担心了，但不必把我的命看得那么重，我只是梦境的旅人——对了，医生，你一定听说过萨腾努斯吧，多鲁国最后一任君主，我们脚下这座塔楼就是她命人修建的，到今夜钟声响过后刚好227年。女王闭暇时最爱登高眺望丰饶领土与远处无边无际大海，后来这座露台成了她的断首之地。年方十六玫瑰般娇艳的皇女埃已被幽禁塔中了却残生.……声音渐渐低下去，归于一声几不可察的叹息。这段历史对于我乃至所有这座城市土生土长的人们都不陌生，我正疑感普路同为何要突然向我讲起这些，便听她继续道：我在梦里见过的。我见过女王美丽绝伦宛若石膏雕像的头颅自塔顶带着一串血珠滚落时枪炮齐鸣万民吹呼，亦见过她与那红瞳情人唯一的女儿在尘埃与蛛网的簇拥下合上双眸。那可真是一场逼真到令人惊惧的梦境。医生，您信我吗？她望着我，反色瞳折射亮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