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向海边去:新流放者
有一千双眼睛警惕地看着我,西晒烤的面前的油毡散发出难闻的沥青味道。
从悬空的大厦上,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住处的全新模样,原本二十一层的公寓楼现在还剩下十六层,底下十多米的高度几乎完全悬空,只剩下开裂的承重墙和用来补强的钢架,上面的三层是空置的,仍然是住宅的格局,甚至有一间还保留着些许的生活痕迹,旁边的建筑亦如是,只是都覆着防沙的油毡,只有在贴近看时才能从中间的细孔看到里面的结构。
我被吊着放到了大概是原来二层所在的高度突然停下来,楼上的人们喊着让我自己挣开绑着手铐连接处的绳索,原来他们的剩下的绳子只有这么长了,再割断的话下一个被流放的家伙就要被从六层上扔下来。
我看了看已经被勒得涨红的双手,来不及觉得讽刺,只能试着去扣开绳结,但在重力的作用下它完全没有松动的迹象,于是我跟上面的人说,你们先把我放下来,我解开绳子,团成团丢上去好不好,他们没怎么想就回绝了我。
我离开这所城市前,在河西高架上遇到一个推自行车的大哥,他跟我说你们末救会(注1)的人心真善,他就是被从楼上直接丢下去的,摔断了右腿。
僵持了大概一分钟后,我的手在渐渐失去知觉。显然失去双手对未来流放的生活没有任何好处,我最后想出来的主意只能是努力把绳子一部分缠在右手手腕上,靠臂力把自己拉上去,用牙一点点咬开绳子。
幸运的是这根绳子没有它看起来那么坚固,我把其中一股咬断之后,剩下的部分由于承不住我的体重,直接断成了须状。我没做什么准备就跌在地上,是左腿先挨着地,然后是肩膀和头部。我很害怕自己会骨折,但躺了一会除了肩部的疼痛有些难以忍受外,其他地方很快恢复了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