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冬梅】银河系电工指南(2)

他现在正靠在椅子上，两只脚互相叠着放在电脑桌的桌面，两颗大脚趾和小腿上所有的腿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对膝盖则希望那条丝质短裤长得能盖住它们，就像半年前希望短裤不能盖住它们一样。在他的大腿上，摊着一本《The Hitchhiker's Guide to the Galaxy》。这是他七表姑的朋友的同学的侄子从图书馆借来的，当然，不会是刘电工行走范围内的任何一个图书馆。目前国内似乎还没有人想要把这样一本书译成汉语——国外更没有。
“究竟要多智障，”编辑说，“才会想要出版这样一本认为生命、宇宙以及一切的终极问题的答案是42的烂书？”
如果刘电工是编辑的话，他一定会不顾一切这么干的。“42，”刘电工写道，“科幻迷都知道这是个吉利的数字。”至于他在什么时候写下这句话，让它出现在此时有些构思或是一无所知的哪篇小说里，甚至会不会真的写下这句话，那都另当别论。至少，要不是那群发疯的程序员，他要等到这年六月才会发表他的人生第一篇科幻小说。
不过，人们对于科幻的热情远不如30年前，这倒是真的。与真正的外星人接触的故事，足以让绝大多数科幻作品黯然失色。

刘电工翻过一页，几乎忘记了他上来的目的。如果要等到修好了控制程序、被烟囱熏得满脸黑炭之后才能下去，他想，那我宁愿相信，他们送我上来是为了烟囱永远不工作，这样大家就有理由多休几天假。于是他告诉程序自生自灭，让它想清楚之后就顺着网线下去，注意不要走到粗的那根电源线里——两根线都拖到了50米以上的惊人长度，在这样的长度上，粗细的区别似乎不那么明显。
话说回来，上面真的很冷，尤其对于一个没穿棉袄的电工来说。幸好有这本小说，让他暂时可以忘记那该死的寒风。
“这些生物，被你们称为老鼠的，”他用不太高明的外语给自己翻译，“你看，他们……不完全是看上去那样。他们仅仅是一些投影进入我们的维度的……巨大的超空间智慧的盘维度生物。”
投影在我们世界的高维生物？他想，有意思，或许我也可以写一篇有这种东西的小说。
但是，刘电工想象中的高维生物绝不可能是老鼠，而是……他一时也找不到恰当的描述，便决定把它画出来。他用右手伸向没有鼠标垫的鼠标，左手把书随便扣在桌子上——为了做到这一点，他不得不把两条腿从桌子上拿下来，随即记起来天有多冷，便把两条腿在椅子底下夹得紧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