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芳(7)

六天下来，女人记住了王桂芳，她觉得这老太太奇怪，每天来这么多次，怎么不一次多买点，更怪的是老人每次买完不走，就站在店旁边吃完，足足有一个多小时才走。她看王桂芳腿脚不好，放了把椅子在门口，从此王桂芳待的时间更长。她知道了女人叫阿兰，三十多岁，孩子叫小超，刚上初中，放了学就会来店里帮忙。有时小超会和王桂芳并排坐在外面，借着天光写作业，小超的父亲从没出现过。
第七天，门口的椅子一直空着，阿兰留出三块米糕，是给王桂芳的。
王桂芳正在家里磨米，泡了七天的米倒进石臼里，慢慢转动，米粒泡软轻松磨成粉末，磨出的米粉并不加水揉成面团，而是用筛子筛进模具里，再用专门的木条刮平，在每一块中间压出坑来。压好最后一个坑后，锅里的红豆沙也煮的差不多了。红豆是隔天泡过的，一粒一粒挑出烂的豆子，加凉水倒入红豆，大火烧开水，小火慢慢地炖，放入棉白糖，猪油，时不时的搅拌下，防止粘锅，几个小时后，揭开锅盖，满屋子的甜香味。接下来便是把红豆沙馅料填进去，再筛一层粉后翻转脱模，上锅开始蒸。王桂芳等着米糕出锅，白色的蒸汽充满厨房，米糕的香味渐渐飘出，她回到了年轻的时候，衰老似乎在离她远去。二十分钟后，米糕出锅，白色的四方块，用筷子夹起一块，王桂芳咬了一口，有了信心。

她找来纸笔，在上面写了些东西，来回修改了好几次，放下笔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下午四点，装起几块米糕，往阿兰的店里去了。
王桂芳推着一个旧婴儿车，米糕放在车里，她逆着人流，走的小心翼翼，心理期待着阿兰吃到米糕后的反应，她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但是阿兰会答应她的请求吗？她不确定。
王桂芳走到米糕店门口时，阿兰正沉沉的的睡着。她观察着阿兰，她知道阿兰为什么会困，她也知道阿兰为什么会有黑眼圈，甚至眼角的皱纹，星星点点的白发，每天几乎一样的衣服，这些原因她都知道，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阿兰经历的这一切，她年轻的时候都经历过。
王桂芳张着嘴，居然叫了一声：“阿兰”
阿兰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