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火》节选(3)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对不起，我的家人，对不起，我所热爱的一切。”
—殷世航
我叫殷世航，我的生命被定格在了三十二岁。在这之前，我出生于一个工人家庭，父亲是在家附近的钢铁厂上班，母亲是一位小学教师。虽然日子说不上富裕，但也还算是衣食无忧。一家三口居住在单位分的居民楼里，这个小区算下来，也是颇有历史了。因为我的母亲是教师，我的家教相对来说比较严格，所以在我的学生时代，我就是那个别人眼中的乖孩子。
我是家里的独子，所以父母将所有的期望全部都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承担着这份期许，我不敢有些许的怠惰。在学校里，我的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命运的变故，是发生在我高考过后的一个下午。我清楚地记得，那天阳光明媚。我行走在树荫林立的小路上，阳光透过树影将地面映得斑驳，路上的小孩子在嬉笑打闹，我呼吸着这里熟悉的空气，慵懒地闭上眼睛。再过不久，我就要去遥远的外地念书。我报考了离家很远的城市，很显然，家里的一隅天地已经按捺不住我这颗躁动的心。母亲的电话，也在这一时刻响起了。电话那头，母亲用沙哑的声音告诉我，父亲已经住院了，被查出来是得了肺结核。多年的工厂劳作使我的父亲也不幸罹患了这种可怕的疾病，我在电话这头，犹如五雷轰顶。天空此时似乎也变得晦暗，我的脑子浑浑噩噩，想起老爸那刚毅而严肃的面庞，泪水就不受控制般地扑簌簌往下掉。

我跌跌撞撞奔向医院，冲进母亲告诉我的病房，看到父亲正有说有笑地和对面的病友一同聊天。母亲正坐在父亲的床边，紧紧地抓住父亲的手。门外的响动惊扰了屋内的人，病房里安静了片刻。父亲见我来了，一脸灿烂地向我招了招手。我怔住了一瞬，阳光从他背后散落下来，照在了他已见银白的发丝上。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父亲，原来笑起来也是那么温暖。
我胡乱抹了把眼角上的泪痕，大步走了过去。“这孩子！这么大了还哭个什么劲！没出息！”父亲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用手仔细抹了抹我眼角上的痕迹：“医生说了，没什么大事，调养调养，过几天就能出院了！别担心。”父亲用难得的温柔对着我轻声细语。转过头，父亲便又一脸自豪地对他的病友说道：“老赵，这我儿子！考上大学了！出息！比他爸强多了！”唤作老赵的人看着我，笑得一脸慈祥：“好样的！上大学好哇！比我们......这帮大老粗有见识！有出息！”“行了，你该干啥干啥去吧，我跟老赵聊会天儿。”父亲拍了拍我，眼里毫不掩饰流露出来的疼爱。母亲拉着我的手，默默关上了房门。
“你爸......已经没多少时间了！”说完这话，母亲难掩悲痛，紧紧捂住嘴，不让自己的声音在里面听到。泪水已经顺着她的手汇成了水柱，不断地滴落在冰冷的走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