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有佳期【小说】(4)

那天晚上我们小心翼翼进了公寓，妈妈没来，楼姨也不在。他拍拍月光下的嫩绿叶片，拉上纱帘。
“等你高考结束的时候，它会爬满整个窗户吧！”
“那就等到那一天吧。“我提议。
他坐到我的身前，银色的月光给他的笑脸镀上银边。那一天，夜风不冷。
高考前我俩分开了。他说怕打搅我。明明这样才更打搅我。不过每个孤单的时候，他好像会偷偷来到教室后门，偷偷看到我。可当妈妈又开始嘟哝，公式又记不起来时，我又在想他用鼻头蹭蹭我，想他目不转睛盯我，大夏天贴在我的背后看我做题，实则偷偷捏我的手。但有一天我发现自己在抱着被子亲的时候，我明白我已经离不开他了。他真的没有找过我一次。我告诉自己要心无旁骛，这样才对得起他对我的期望。相信有一天，他会从大门后面蹦出来。比起这个，学校恶心的食堂又算得了什么呢？
也许是因为这个，我才没有发现那小疑点吧。
不知何时，楼姨的小屋多了一个客人。高考结束那天，看到那个陌生的面孔，我才记起，她出现在这很久了。但我现在一门心思在那里傻傻等着，告诉自己他一定会来。那天傍晚的天空很好看，天是暖暖的粉色，像他的脸，透过蜂蜜柚子茶的样子。就像梦中的旅行，或者婚礼。青藤真的爬满了窗，一楼的蒲公英开了满地黄花。

我没等来他，楼姨小屋的客人却来了。
“你怎么不进屋？”
“我来放松下。”
那个女人皱起了眉。
“嗯？是在等人吧？”
我不会撒谎，涨红了脸。
“不用等了，你等到了。”
那天，漫天晚霞成了悼帘，满地黄花成了纸钱。
3`佳期如梦，难渡孤鸿
前爸的钱打过来了，妈妈也要和继父结婚了。看来她真的很高兴，居然关心起我的心情了。
“没事的，儿子。只是一次考试。你不管怎样，活得快乐最重要。我跟你爸爸刚认识的时候，他可好了，天天来找我，说知道之后动手打人。“
我瞪了她一眼。
“别生气嘛儿子。你听过一楼吗，就是刚走的那一个，他为啥那样，我才知道。他当年是家里没办法出来的，啥都没有，可他老婆——那时候还不是他老婆——刚烈，硬跟着他来了烟台。听说他俩打小就可好了！我跟你说——”
在妈妈的话中，我仿佛看到，那个青春的他们，穿着粗布衣裳，漫步在胶东无边的大山上，挖野菜到家里做，海风与山峰交错，翻动着向阳坡上灿烂的蒲公英。他偷偷把炒好的带着油水的婆婆丁用饼包了送给她，把灿烂的蒲公英插到她的头发上。不管是幼时挖野菜，还是离家远赴烟台，他俩的脚步都紧紧贴在一起，丘陵阻不断海浪冲不散，在繁华的芝罘的最角落，她陪着他熬过晕船的夜晚，用婆婆丁的粥暖他水土不服的胃。他们从零熬到了有，从二人熬到了一家，可谁能想到半辈子的奋斗只换来白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