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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有佳期【小说】(2)

2023-11-30 来源:百合文库
“他不容易。要不我也不收他。他以前可费心,就爱喝酒。但他儿说他可怜。他本来有个老婆子,四十那会儿没了。但他子女争气,都上了大学,他就变能喝起来了。喝到半夜心梗,亏得人送医院及时,,可他也瘫了。他儿说是为拉扯他们上学累的,我也说,人没啥事不至于喝成那样。独自过日子就是苦,我也明白。你这不是也是自己,唉,有啥事来找我,我虽然老,也是会心疼人的。”
那天晚上,打完手续已是黄昏。我买完饭回来,他仍旧在那,手里那一朵蒲公英都打了卷。楼道有个不知道谁的破镜子,从里面我看到他的背影,在枯黄灯光下孤独地坐着,外街灯红酒绿映不到他深灰老旧的大衣上,只有安静的轮椅和比轮椅安静的人。
后来有一天下了晚自习,已是十点多,北方的倒春寒空气裹着针,每吸口气鼻尖就被扎得生疼。远远看看小公寓楼,那里有我温暖的小窝。
前方的灯光下有个人影。
我脚步快起来。那人影蜷缩着坐在楼道口。
不应该啊?
“他总坐到很晚的。他要是半夜不回去,就叫我,我把他弄回屋里去。我一般就看着他的,但难免忘了。”

吾有佳期【小说】


我跑过去,灌了一身冷气。我推他,他不醒,摸摸手,冰凉,我背后一阵发凉。我害怕死人,但吞口唾沫,先把他推进一楼去。那晚楼姨的电话打不通,我顶着一身蜘蛛网翻进她小屋拿来一大串钥匙。正在试,忽然一声嘶哑的惨叫,他睁着昏黄浑浊的大眼来抓我,可他枯瘦的双腿根本支撑不住狠狠砸下轮椅,丧尸般的大嘴摔在地上,仿佛要把头给摔下来,可他还是用眼瞪着我,仿佛要让眼睛从眼眶里、掉出来。我吓得砸在墙角上,放声尖叫不敢靠近一点。幸好一个遛弯大爷闻声而来,往我这儿一看,立刻扶起一楼来。
一楼被安顿好后,大叔叼起一支烟,烟火中,一楼的故事缓缓浮现。
他的亡妻是他的青梅竹马。他去烟台讨生活,她也义无反顾地陪伴。离了家乡,拉扯两个孩子,生活并不容易,但她说,自己是土地人,走到哪里都是耕耘的命。这要强女人钟爱大海,就爱使劲盯着那钓竿。直到有天,跟一条大石斑较上劲,打着打着,石斑没上岸,她却掉进了海,大潮又涨上来,好在渔民兄弟都在,一股脑都去救她,可接到的不是那个姑娘,而是一条鲨鱼。血色染了整片海。那天附近海兵来了,他乘的渔船来了,救护车来了,可他只看到过她两眼:一眼是少了一条腿的她被海军火速送医,一眼是没了血色的她躺在太平间。

吾有佳期【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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