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一人【小说】(5)

“喂，喂。”
她呆若木鸡，委屈与愤怒瞬间冲到了嗓子眼，但是什么活也讲不出来。她默默地挂掉了电话，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许久之后，泪水不争气地滴落下来，打湿了手中的体检报告单。
之后的事她都在麻木中度过。手术台上骤然亮起的灯光刺痛了她的眼睛，也慢慢模糊了医生的脸。
乔伊终于登上了山顶。这里很平坦，岩石分散。他躺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天地昏暗，万籁俱寂，他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自己或许就是这颗星球上最后的人类了。早已枯竭的内心有了些许悸动。
真想就这么睡过去啊。
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见证人类文明的末路。这是他的荣幸，更是他的责任。
他站起身来，踉跄着向前挪动脚步。记得这里以前是一座花园，花香鸟语四季常春。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嗦，鲜血喷涌而出融化了地上的积雪，其中还夹杂着一颗牙齿。核辐射尘埃正飞速蚕食他的肺，他的呼吸愈发艰难。

瞭望台上乔伊极目远望。城市的废墟就在他的脚下一直延展至视野尽头。人类文明的坟墓，死亡的钢铁巨兽，数以百万人葬身于此。它的灯火辉煌已然逝去，一切故事都已泯灭，永远驻留在了时间里。一个焦黑深邃的巨坑点缀在城市中央，在一片由灰色构成的单调世界中格外扎眼，如同一枚铆钉将这座城牢牢钉死在大地之上。那就是核爆点，死神降临之处。
大概是核辐射开始影响乔伊的神经系统，他只感觉全身滚烫发热，每一条神经、每一块肌肉都在发出痛苦的哀嚎，他胡乱地大叫着撕扯自己的衣服，欲火焚身。
太痛苦了。他颤抖着掏出了手枪，对准自己的下巴。就在即将扣动扳机的一霎那，幻觉再一次如期而至。
他身处一座监狱之中，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上面布满了尖锐的铁丝网。这里是敌人的集中营。他身着破败的囚服，在宪兵的枪口下瑟瑟发抖。广场上聚满了人，满是瘦的皮包骨的男人。他曾经也有妻儿，他们一起被押送至此。最终，却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