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档(4)

如果真要说什么的话，恐怕我只能说，在我这个年龄，这个青春的暮年，也许已经失去了纯洁地去爱的能力了。我不得不提起一点悲悯来。
嗯。他说完了。他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我才察觉到他的手仍然若即又离地碰着我。他的手指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的胶带，下面贴着被染红了的酒精棉片。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对他说。
没了。他把手缩回去。
好，那我挺喜欢你的。我对着他轻飘飘地说。在这个时候，爱是廉价而简单的，有爱尔兰式的爱，有巴洛克风格的爱，但我只想简单而廉价地告诉他。我没有看他，奇怪地并不紧张地瞥着周围的景物。
我也一样。他怔怔地说，紧接着补充道。
我是说，我爱你。
看到两个年轻又不年轻的同性说出这样的话，店里没有起任何波澜。太多的人用这样的爱作为自己的盔甲，即使没有真正爱上谁，但人们是需要爱并且渴望用自己那一点点的爱意去互相燃烧取暖的。也对，既然时间会把爱人的能力带走，那么就算爱泛滥又有什么关系呢？世界上的爱多了去了，但是在灵魂深处，没有什么东西是在增殖的，只是在不断地被敲碎然后攫取，敲碎然后攫取…
那下周见。我不无凄楚地对他说。
他木讷地点头，机械地把桌上的信纸一股脑推向我。
其实这都是给你的。他说，如释重负。他的青春在这一刻没有波澜地终结了，因为我也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随手把信纸放进口袋里。我们在桌子底下互相踢了踢对方，就算一段新关系的开始了。

出租车来的很及时，我赶在黎明破晓前回去了，每周的这时候，我的心总是隐隐作痛。他一直不停提起的往事，早已经结了伤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