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档

现在是一点零五分，那么就是一点整。凌晨的街头算不上冷清，霓虹灯在街道和拐角不停穿梭，转盘在曳着光晕旋转。包括旁边安静地矗立着的全季酒店，以及已经关门了的中国邮政门面，都在散发着夜未央的错觉，可是我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再过五分钟我就走，嗯，一点半我就走，等一点半之后的出租车，整点的不要，要之后的。
紧接着，在迟到了五分钟后，他就赴约了。这个精神抖擞的二十多岁老同学甩了甩身上爽利的失眠气质，和我用眉宇打招呼。我们在月光下寒暄了几句，他突然停下了话头，颇为机械地转移话题。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说吧……你看…我们还挺有共同语言的………”
我不知道他在躲谁，但他伸出手又把手揣回兜里，侧着身体开始挪动。这个夜晚并不特别温驯，眠虫的梦呓从四处的树荫上滑落下来，还有生命的成长气味，以及青春在又一个黑夜里被默默燃烧的呛人灰烬。我也把手插在兜里跟着他挪动，尽量不发出声音。他十分颓唐而抱歉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这样缓慢地走。
整整十五分钟，我们才到路边一家卖宵夜的苍蝇馆子里坐下。里面卫生条件很差，并且灯光也昏暗，可是他好像很自得。他大方地要请我这一顿，于是点了两碗面，花了十二块钱，然后开始娓娓道来。
2015年的时候，他还是个高中生。正值高二，是伤痛又颓废的日子。但在这之前，他并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志向。那时候他每天的生活是充实且浑浑噩噩的，在并无戾气的抱怨声中不断艰难而缓慢地向前。这是生活应该有的样子，也是他这段时间，以及以后一直持续的拥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