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渡河(5)

“是讲女子被始乱终弃的那一篇的吗？”
我摇了摇头：“父亲讲，只是讲一对恋人相爱，最后男方为尽责罢了。’始乱终弃’是什么意思？”
阿妈头摇了摇：“以前看见过，好奇而已，就是胡说。”
说着又指着一句：“这个念氓之蚩蚩吗？”
我点了点头。
“是痴迷的痴吗？”
“蚩蚩”分明是嬉笑的样子，阿妈却说是“痴痴”，我开口纠正：“蚩是嬉笑的蚩，不是那个痴。”
阿妈语气飘飘忽忽的，说的极轻：“那就该是氓之嘻嘻了，不好听，还是痴痴好。”
这时母亲走了过来，抱着妹妹，脸上却都是怒气：“你走了做什么？最后一天也不愿意好好带吗？整天哭来哭去的，别人都以为我们家对你做了什么呢！”
阿妈摆摆手，似乎很急：“不是的，不是的，太太，只是卖布的那位我...认识。”
“认识又怎么了？不就是问你一句阿二是不是你的孩子嘛，这么就突然跑了？”阿妈凑进来，把阿妹放在床上，抬头质问着阿妈。
我愣生生地走到阿妹旁边，坐在床上，才看见阿妈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我对他说了，这是太太家的娃，我只是我喂的。只是他说这终究不是自己的娃，我受不住。”

母亲的眼神也从尖锐变得温和：“那也不必要就这样跑吧，我一个人这么多东西，也提不动的诶。我还在那里买了布，不过多亏你他还便宜了许多，他托我带话说是对不起你，也跟我说了一些事情。你就担待这点吧，回去好好过日子。”
阿妈抹了抹泪，突然跪在地上，膝盖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夫人，我有事求你！”
母亲忙迎住：“别别，这么糟践自己，我帮你，我帮你，是那件事吗？”
“我想您借我几条布，我想给我的孩子织几件衣服。”
母亲扶起阿妈，细细地打量着她的身子，才开口：“你有身孕了？”
阿妈脸上显示出点血色：“是的。不过我要织三件，我还有两个孩子，只不过——”
 母亲突然转过身来看着我，却向阿妈说话：“孩子在这呢。”
她们都突然止住了不说话。
我却很疑惑，想起另一个场景来，也是阿妈在哭——
那天我在背书，正摇头晃脑着，也正是《氓》，房间无人，我却听见了抽噎的声音。
停下来四处张望，才看见另一个房间里，阿妈在抹眼泪，拎着衣袖像一个怕羞的小女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