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渡河(9)

可妹妹却越哭越凶。
妈妈才抱起孩子，轻轻地晃着，唱着童谣，妹妹没有声音了。
阿妈呆在那里。
妈妈回过神来，才把我推了过去：“孩子很久没见就认不得的。你今天就先在这睡吧，你好好休息一下。”
独留我和阿妈两人。
我蹑手蹑脚地上了床。
躺在床上，依旧是和以前无异的月光，照的人明晃晃的。我看着自己的手臂，侧着身子，不敢去看阿妈。
“《氓》的最后一句是什么？”阿妈突然开口，我才转过身，看见阿妈也侧着身子。
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口：“亦已焉哉。”
阿妈没有回声，我也就在忐忑中睡去了，尽管不知为何忐忑。
再次睁眼，还未是早晨，我看见床前有团模糊糊的影子。清辉的光下，似极了以前看过的皮影戏。我以为这是梦境。却听见阿妈轻轻地唱着以前哄妹妹的曲子，如梦如幻地万籁俱寂。
阿妈的身影被月光定住了，只是嘴唇蠕动着。我小心地翻动着身子，眯起眼睛，又有了困意。迷迷糊糊地，忘却了这里是梦境还是现实，只是什么都不想去想。
只是听见水的声音，包围着我。

阿妈第二天不在床上，也没有再见到过，母亲和父亲却都好像是松了一口气。
可我却依旧忘不掉。
直到有一天，看见阿妈的情夫，正极快速地划着桨，才喊住，他渐渐靠了过来。
“少爷，有什么事吗？”
我装作很成熟的样子，摸了摸下巴，从口袋掏出一枚铜钱，递给了他：“阿妈你知道去哪了吗？”
他接过铜板，突然眼皮子抽了抽，又极快速地低头抬头，声音却有些不大对劲。再直愣愣地看着他，才看见他整张灰沉沉的脸被冲刷出一道印子，过了好久才抬头看我，眼睛红红的：
“她去照顾她的三个孩子了，还带着三件新衣裳。”
“那阿妈一定很开心吧。”
“嗯，一定的。”
男人收起鱼竿，将船划走了。我看着流过去的水，蹲下身子用手触摸着，一股冰凉的感觉，又站了起来。
家前的渡河，一如旧往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