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宝道人生贺】如实之道（2）(5)

再一次离开了长生的鬓发而被他攥在手中的白玉笄仍像最初他送出去时一样，无纹无饰，粗细不均，只是在末端染上黑红的血色，任是如何清洗擦拭也除不去。长生最后的一份记忆神识留存在这玉笄上不肯消散，他握着玉笄，已仿佛自己亲历了那万仙大阵，看见他的弟妹们一个个陨落夭亡，他们残破的尸身横在云端或者落在草木之间，暗色的阴云也被染成赤红。长生临终之时所见所听，他已尽数感知。半晌他觉得自己的双手仿佛被冻在冰窖里，而两颊的皮肉之下却有两团火在踊跃灼烧。他已丧失了痛觉，只感受到胸腔里一颗心脏突突地跳——很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自他追随师父修行以来，师父总是要他“致虚守静”。师父也同样告诉他生死如同睡与醒，昼与夜的轮转。然而他心中所知晓的道理真切的成为无数熟稔的生命消亡的事实撞在他的身上，仍使他的元神都混沌不明起来。
他的脸上涕泗横流，数千年的生命里清晰明亮的双眼因为从未有过的磅礴泪意而模糊不清，然而他的听觉却还异常清晰，他听见接引语调柔和地用半生不熟的诸夏之言对他说，万仙阵中阵亡者的尸身，他已降下一场天火尽数烧却，不曾曝尸荒野，以火焚身，他们也能顺遂返入轮回。又向他惋惜，他本来想要救下那乌龟成身的妖仙，却终究不敌其命，还丧了莲台至宝。最后谈及他此前用乾坤袋在万仙阵中渡来他截教门下三千余众，皆为有缘，今已在此精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