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4)

我们两个走出掩护，一起向仓库慢慢挪移。我拔出手枪，关掉保险。而叶黎斯托悄悄跟在我身后，帮我留意其他方向。我们自然不能从正门进去，于是绕了一圈，找到了这座仓库唯一的窗户。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示意叶黎斯托。奇怪的是，他没有立即回应我，而是迟疑地走过来。仓库里面有一盏忽明忽灭的煤油灯，我这才借着灯光看清他的模样。
他的脸、手、胸口上，全都粘着血迹。
“伊里奇，你要相信我……”叶黎斯托看出来他的样子吓到了我，于是想跟我解释，不过我打断了他。
“我不在乎，叶黎斯托。现在没有时间讨论这个问题，我们还是快点进去吧。”
“……好。你先进去，我在外面帮你把风，等你出来我再进去。”
我没有多想，只是把手里的木棍递给他，然后掀开窗户，费力地翻了过去。
那两个站岗的蠢货很显然不在这里。他们应该回到暖炉边上取暖了。趁这个机会，我小心翼翼地在存储食品的架子之间寻找食物。一小截红肠，一小块用锡箔纸包着的黄油，两块硬的能砸死狗的黑面包，五块看起来酸唧唧的苹果干，以及一罐珍贵无比的土豆罐头，这就是我能找到的所有看起来能吃的东西。我将它们一股脑塞进自己的袋子里，然后绑在腰上，打算原路返回。

我早该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的身体探出窗户的一刹那，一根木棍猛然向我的脑袋砸来。我吃了一惊，没有站稳，从窗框上摔了下来；也正是这摔了一跤，我才侥幸没落得脑浆迸裂的下场。叶黎斯托见没有打中我，又喘着粗气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地向我刺来。我拼命向右翻滚身体，他的刀落了个空；我才狼狈地爬起身，又见他拿着刀向我刺过来。我躲闪不及，抬手去挡，不料正中他下怀。他丢开匕首，一手钳住我的手臂，一只手摸向我腰间的枪。真他妈该死，我当时就该毙了他。
我发了疯一样用那只自由的手不断殴打他的脸，让他分散注意力，我的手臂才得以脱困。我不敢再迟疑，立刻拔出手枪。
“叶黎斯托，别做傻事。”我拿枪指着他，同样也是气喘吁吁，“你应该能明白，我开枪，咱俩都得死；你我和平共处，咱们俩都能活。”
“哦……好吧……好吧……”他发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但你错了，你会死，我会活着！”这一刻，我终于确信他发疯了。长时间的孤独和战乱带来的痛苦终于让这个原先忠厚的摩尔多瓦人变成了失心疯。我不再犹豫，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