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2)

“别睡，”我说，“再困也不要睡，等早上太阳出来之后再睡。阿格妮娅，别让他睡着。”妻子于是轻轻拍着克什米尔，“不要睡，妈妈给你唱歌吧？吁，吁……”
我看着肆无忌惮的风雪，又摸了摸腰里别着的托卡列夫，叹了口气。我们已经断粮两天了，饮用水对于我们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但饥饿折磨着我们的每一根神经。我们可以用锅煮沸雪水，也可以到林子里砍柴火，但我们什么也吃不到。这被炮弹犁过的地连个屁也长不出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伊里奇。”妻子停下逗小儿子的动作，略显有气无力地跟我说，“咱们可以挨饿，但孩子们肯定撑不住……”
“我正准备去外面找找看。”我拔出托卡列夫，检查了它的状况。这是我唯一能用来保护自己和家人的家伙什，可现在它的状况比我们好不了多少。我徒劳地擦擦结在上面的霜，然后裹紧身上的大衣，随手抄起一根木棍在篝火上点燃当作火把，就准备打开已经没什么用处的门。
“爸爸，我跟你去。”谢泽里克站起身。

“不行，小伙子。你在家照顾好妈妈和弟弟姐姐，我很快就回来。”
我没有再回头，转身走进风雪之中。
街上到处都是破败的房屋、尸体、车辆残骸和战争留下的垃圾。冷空气刺激着我的呼吸道，让我不住地咳嗽。我走向军队原来驻扎的地方，渴望还能找到一点他们遗留的罐头或者其他什么吃的东西。火把一点用处都没有，出门后几分钟这东西就被寒风吞噬了。但是我没有扔掉它，而是紧紧抓在手里，希望用它来防身。我仅仅凭着当年任职教师时颇为自豪的记忆力，摸黑来到了旧军营。
撤军后，军营几乎是每个人都要来的地方。他们其中不乏一些穷凶极恶的渣滓，见人就杀。听说大兵们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冲进这里又抢又砸。我前天听说镇子东边的格伊恩被这群人以极其残忍的手法杀害。他们只留下了那个可怜人的头，把那东西丢在他的家门口，还掳走了他的妻子。我还听说在这之后他们的营地里传来了肉汤的味道……
我想到这里一阵反胃，赶忙晃晃头，借着冷风吹散自己的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