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远方来的人(4)

约莫是未时过半，樵夫带着少许木头回到木屋，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在对面树林看到理应出现的身影。樵夫的紧张情绪不减反增，缓缓走回木屋门口。屋里看不到人。
樵夫往木屋西侧走去，手中握着斧头，期待又忐忑。他瞅见穿着缊袍的身影蹲在不远处的地上。樵夫站在木屋西墙边，想看看她在做什么。
借宿的那人正把挖出的土坑填上。填上的土盖住之前的坑，成了一个小土堆。她将双手放在土堆上，十指包住，嘴唇翕动，沾着泥土碎屑的金色戒指闪光愈发明显。倏然间地面微微震动，她起身后退几步。一棵约二丈高的树瞬间拔地而起，树上枝叶、果实应有尽有。
樵夫目瞪口呆，他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手中斧头一时间被丢下，快步走到树前，用双手反复确认他所目睹的事实结果。树皮的凹凸感让他确信，这不是幻觉，而且真实无误。抬头望去，每条枝叶都有成熟的果实。
樵夫摸着树皮的同时，扭头看向那张已经掩藏在兜帽下的脸。她似乎瞥了一眼，视线投射过来，便轻轻点头。樵夫当即放下竹筐，回屋取出一根长棍，打落几颗果实。拾起一看，原来是枣子，跟昨天自己摘的相比，形态更饱满，色泽更鲜艳。尝了一口，枣肉甘甜润泽，远不是之前的枣子所能比拟。

樵夫吃尽手上这颗枣子的果肉后，感到许久未有的充实。又发觉，那位借宿的少女不知去哪了，在木屋周围左顾右盼，才望见东边的土路上那位穿着缊袍的人影渐渐消失……
老叟在这件旧事最后跟我说，正是依靠这棵枣树，他的叔父才得以凭孑然一身在那纷乱时节幸存下来。老叟还说了枣树离洛阳城西的远近方位。我问了其他老人，他们没有一个对这位老叟的故事予以肯定，不是说“不知道”，就是说“从没在那里见过”。
可惜后来，桓大司马命我提前押送俘获的军将返回建康，就没有机会探寻枣树的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