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晚饭】旗语(5)

向晚在装家具，是她们一起挑选的小方桌，只花了50块钱，却有一个叫不出口的怪名字，宜家的所有家具都由瑞典的湖泊命名。她拿起螺丝刀，反复旋拧一个螺丝，但仍旧无法固定，“看看型号。”果然是型号错了，她打发她去打扫卫生，自己接替了她的工作，一个方桌，两个板凳和垫在其下的地毯。就放在那个斜窗下，白色的羊毛毛毯散发出干燥的气味，很舒适的小角落，和她挑选时的构想一模一样，我的活干完了，她向抱着扫帚的向晚说，我去睡一下，她躺在沙发上，放下手机，向晚朝她吐了吐舌头，继续干活。

她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暗淡的天光在窗帘上留下细密的影子。向晚不在，桌上留着一份便当，她应该是去录音棚了，最新的专辑正在收尾，时时需要她的注意。室内暗下来，只有时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翻下沙发，把便当塞进微波炉，等待加热的时候翻了翻朋友圈，向晚果然发了自己在排练的照片，电吉他抱在胸前，脚下摆着效果器。有几个头像在下面亮着，评论重点都不在音乐上。她叹了口气，点了个赞，手指一翻，她的笑脸在屏幕上留了两秒，然后消失在瀑布流中。
她的微信昵称是sparrow，头像则是一座山，她知道这是她喜欢的乐队。在搬进w市不久，嘉然就陪她去过几次live house，脏手指，周二下午谁没来，等等等等如此这般，一阵一阵音浪传来，那一阵她的头发还是黑色的，绕在后脑。她挽着她的手臂，舞台上主唱挥洒汗水，人群的热气在彩色的灯光里结成水雾，有人在玩跳水，身体如一叶舟在人浪中翻滚，低音部分响起，地面仿佛都在震动，向晚举起双手，朝向舞台呐喊，她感受到她身上滚滚的热气，精神上的亢奋和自由，仿佛能一跃而起，带她冲向云霄。
去了几次，她说什么也不去了，而是反客为主，拉着向晚去逛美术馆，那一阵子回顾展特别多，还有巡展，她们看了个够，杰克逊勃洛克，达米恩赫斯特，一些难以辨认的油彩痕迹，以及一只放入水槽点鲨鱼，甚至还有蔡国强的一次烟火表演，就在长江上，多彩的粉末在天空炸开，留下烟雾般的痕迹，染红了一片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