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旧事(5)

她这么想着，把阎王爷的像也抱进了怀里去，硬扯着嗓子说着些什么。她觉得自己说出了声来，而实地里若真有人在旁边，那是一点也听不出她说的什么。
然而她也不管，她自个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求着阎王爷看看这个玩偶，认着它，把它带回来，实在不行，拿了自己的命去换她也是肯的。
她折腾了这么久，即是她想再求，她身子也撑不住，一晃神，人就倒在这浅水里，没了声。
在这昏黑的洞里头，她突然听到了滴答滴答的水落声，睁眼一瞧，又没瞧见什么。
她踉跄着站了起来，怀里的东西没了，她一时也没有想头，只看着脚边那枝鲜艳的曼珠沙华发呆。
忽然有只小小的萤火虫一闪一闪地靠近她，先是在那枝花上绕了几圈，随后飞到她眼前晃，一闪又飞到了前头，来回几次，好像要带她去哪似的。
这点萤火，似乎把这昏黑的天地给烧透了，烧得她眼睛发疼，禁不住就落下泪来。她捡起了地上那花，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那点光往前去。
走着，周围的洞壁像是被这萤火给烧融了，她闻到了熟悉的烧焦味，焦香混着恶臭，勾人恶心，想忘也忘不了；脚下的泥土也愈发湿软。她停下步子，似乎觉得不该再走下去了，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来路都已经悄无声息地烧塌了，浓黑粘稠的汁液像洪水一样堵着她，却好像也被人扼住一样，只是缓慢地往她脚下蜿蜒流去；它靠近她，爱她，恨她，玩弄她；妄图缠上她的脚底，脚踝，小腿，腰，让她感受冰冷，感受火热，感受到自己疯癫的心跳，再慢慢地把她整个人糊起来，趁她不注意，猛地拉进它自己那片深黑的沼泽里去。

她只是盯着那片黑糊看了一会，便觉得浑身发冷，急走几步继续跟着前头那萤火。不过多久，她便一脚踩进了水里。她本来有些被惊着，但这水是温的，倒让她舒心了几分。
眼前那只萤火虫没再往前，只是回到了花丛里去。好些萤火虫散落在这艳丽的花间，让她看清了自己正在这花堆里。
她看了看自己怀里那枝跟这些花差不多的样子，就把它放下来，自己朝着那萤火也照不透的深黑去了。
等她刚踏上那片黑硬的土地，脑子就像被针狠狠刺了一下，吓得她急忙收了脚，拘谨地站在原地；而后又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跪在地上哭求道:“阎王爷，阎王爷，求求您了，救救我的孩子吧！我把命给您！我把我的一切给您！只要能换回我的孩子！”
不远处的一片深黑似乎动了一下，它就像一阵轻微的风，从那片黑色的混沌中慢慢脱了出来，穿过了她的身体，往她的来路而去。
它所过之处，艳红的花慢慢失了颜色，这花下的水也干透了；它就这么一团乌黑的，默默往前去，也不在意她是跟上还是没跟上。
最后，她跟着那神明到了一处地方，这里整齐地摆着好多水果、糕点，甚至还有肉。她有些惊奇了，谢过神明后，有些不敢置信地拿起吃食来；即是饿急了，也没忘了规矩，吃得有些急却不至于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