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依（上）(6)

亚林深吸两口热气，惊喜地叫道：
“哇！是粥！”
“饿了吧？这是早上刚抢来的，马上就熬好了。”
“苦依，这个人是伽班尼，他收留我们这些没饭吃的，给我们东西吃，还给我们地方住。”亚林转头向这个叫伽班尼的男人说道“这是苦依，之前跟我一个车间的。”
“苦依？这名字耳熟。”伽班尼摸着脑袋想了想“算了，坐吧，苦依，粥马上就好了。”
苦依没坐下。这几天他的儿子像作弄他似的，只要他坐下来没一会，儿子就会哇地一声哭闹起来，惹得他这几天都没睡个好觉。他抱着儿子，一直看着那锅粥。
女人翻搅着，把锅里的米粒稀稀拉拉地都翻了出来，她又端起旁边的碗，将碗里的水全倒了进去，继续着翻搅的动作。她不抬头，也不说话，只是固定在那里，甚至从头到尾都是顺时针地翻搅。等到锅里的粥从白清搅到白浊，女人说话了：
“煮好了，把碗排上来吧。”
话音刚落，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各种各样的破碗便整齐地摆在了女人面前，有一个碗甚至不能被称为碗，而是一个倒过来的瓦片。女人翻出锅底的米粒，又在粥的表面浅浅地舀了一点，倒给了每一只碗。这时候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所有人都在看着女人手中的那把勺。女人的眼睛一直看着这些碗，给这只碗舀了很多，又只给那只碗舀了一点点，直到大伙各自拿走自己的碗，苦依才发现那些分量多一些的碗的主人是几个瘦小的孩子和一个看起来更加虚弱的女人。

“给那个新来的打一碗。”伽班尼对那个女人说道 “用我的碗打。”
女人抬头看看伽班尼，拿起最后一只空碗，她打了一勺，刚好盖住碗底，锅里却没有一点粥水了。她把碗递给苦依。
“怀里的是什么？”女人突然说话了。
“我儿子。”
“你的女人呢？”
“不在了。”
“孩子给我，吃饭去吧。”
“谢...谢谢。”
女人接过婴儿，剥开衣服给婴儿喂起奶来。
苦依赶忙背过身去。他小声地问伽班尼：
“这位是？......”
“这是我女人，人美心善~”伽班尼笑呵呵地说。他悄悄贴近苦依的耳朵，低声又说：
“我们的儿子...刚生下来没多久就死了......我女人从那天起就这样了......”
苦依没说话。倒是伽班尼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大伙喊道：
“来吧！我们欢迎新来的兄弟！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吃！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