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得云开见月明(10)

“这事儿我虽同情，却是不想掺和。藩王听闻她死了，几乎是丢了魂似的，十分难过，我以为他就此改过。谁知道藩王在她死后更加暴虐，以折磨人为乐，并不幸他们，朝廷睁只眼闭只眼，送活生生姑娘去喂那畜生，姑娘我是能救一个是一个，却还是看着不少活生生的，好好的姑娘去死。”江明月眼睛里是满满的愤恨。
“后来听说要送你，我终究是憋不下去。和她妹妹合伙，搞到了那儿的上乘火药，改良了，比中原强。大婚之夜疏散了人，然后一把火烧了那破地方。后来便受师父之命，去了北方。”
江明月去从军，女子的身份本是进不了，奈何关系硬，硬是把性别改成了男子，起初在军中她是饱受嘲弄的，但随着上战场了，江明月表现不逊于男子，这种嘲弄便消失了。
战场不像政治游戏，实力足够那人人都可以战斗，哪有什么女子不能如何如何的礼制。
江明月身体灵活，远战近战实力皆不差，与她的战友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无关性别，无关权力金钱，出生入死的，并肩战斗，能把后背托付于彼此的战友情谊。
“第一年担心自己哪天战死，没敢告诉你。第二年给你寄过信，现在看来却是丢了。第三年初，我便回来了。”

军中的生活自然是艰苦的，但是江明月却不提一句苦，皆是挑着趣事。
“军中有个十六七岁的，是兵役征来的，长得虎头虎脑，家中排行老四，我们叫他四虎。心心念念是挣钱娶他有婚约的未婚妻，看着是个大情种。谁要是说他妻子不好，四虎能抄起棍子追你一天。凭人头可以选择升官一级或者十两银子，这家伙实诚，只拿银子，殊不知升官既可以非法捞钱又可以拿银子。他收到家信时候，笑得憨憨的，跟个傻子一样。”
“军中还有个张叔，肤色偏黑，右眼看不清，左眼却看得很清楚，长得瘦了些，但箭术不错，性子慢，常常是把我们一圈人急得要命。每次吃饭时也是，慢悠悠的。他教我射箭，就像这样。”江明月比划着慢慢拉弓的样子。
“还有啊……”江明月越讲越起劲，一个个鲜活的人在柳云面前显现。
“后来呢？”柳云问了句。
“后来啊……”江明月的笑意忽然就减下来，“后来四虎被砍，送回来嚎了一晚上，最终是失血身殉。张叔左眼被箭射瞎了，壮志未酬便回去了……”大多前面鲜活可爱的人物皆是没有好下场。
柳云望着江明月的眼神，后悔问出口。
“其实，第一次上阵我是怕的，怕的不是自己被杀死，而是杀人。”江明月叹气，“因为，我觉得我没有剥夺他人生命的权利。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从来不是史书里一笔带过的外敌，他们也会笑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