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涌(6)

——我背叛了……神？
无意义的喧嚣最能引爆情绪。像是恶魔的低语，勾起人内心最深处压抑且不自知的黑暗面。
在他悄然睁开的眼睛里，是存粹如他饮下的浆果样的鲜红。一片血色中，一条条漆黑的虫形藤蔓流动着上升，想要攻占理智残存的领地。
是肉体的折磨更加疼痛还是精神的审判更加绝望？那红色愈发妖冶。
一声尖叫惊扰了一座森林。
是正背着凯德的那个人，动作匆忙地把凯德放到地上。就在凯德和地面接触的瞬间，他安静下来，只有睁大的眼睛里，黑加速了对红的侵略扩张。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更手足无措。连平日里惯于解决问题的普泰格尼都觉得脑中一片空白。
隐隐绰绰的烟雾在众人还未有所觉察时笼罩下来，四面八方的光线朦朦胧胧投映出斑驳的影。
——我会实现信徒的愿望。
一个边缘不甚清晰的灵，分明是没有实质的，却好像踩着世界的边界，虚虚地向人间落下一瞥。
——生者希望不灭，死者永垂不朽。
祂举起双手。两株藤蔓赫然拔地而起，迅速成熟结出一金一红的果实，呈递到普泰格尼面前。

——会如何选择呢？
想必答案很简单吧。哪怕没人见过的红色果实是更好的灵丹妙药，在场的有谁不知晓金色果实的好处呢？
在普泰格尼触碰到果实的那一刻，好像结界破碎，周遭的景物瞬间恢复原样。幻象消失了，但那璀璨的金色果实，却如天上的太阳坠落般切实地掉在他的掌心。
这是祂的恩赐。
或许只是对听话信徒的奖赏。谁知道呢？
凯德的眼睛重新闭上了，让人更难观察生命情况。唯一的喜讯就是红润的血色重新回到了他苍白的脸庞，冰凉的身体也有了温度，心脏缓慢而坚定地，把得之不易的精力输送到五脏六腑。
整个队伍都松了口气，加快脚步往森林外冲。
没有人回头，自然也没有人看到，他们吃完浆果之后，脚步突然消失又到现在才出现。
今日的急救站气氛格外沉重，人人都知道有位年轻的异端调查员因公殉职。
可惜人死不能复生，不管人们怎样惋惜。凯德的葬礼被以最快的速度准备举行，并且当天就将棺材下葬以求入土为安。
普泰格尼似乎一下老了十几岁，悲痛地领导哀悼。回到总部的成员看上去都憔悴了不少，但还是坚持拖着疲惫不堪的躯体走完了全程，为逝去的人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