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皆有病·十四（直道相思了无益）2(6)

似乎……就是从那日起，温温便将教成岭习武的事全部放下了。成岭每每练功结束，温温便早早立在场外，托盘里备好了入口微温的茶水和散发着胰子香气的布巾，酥软可口的小点心也是少不了的。但我怎么教，他却再不曾置喙，顶多也就是在我耐心耗尽横眉竖目的时候劝解两句。
可这回将成岭从岳阳派接回来，他对成岭的态度却有些不同。他仍然耐心地陪着这个孩子，话却少了很多。当然，也可能是成岭对他的态度也有一种同样的尴尬。他们更像两只刺猬，小心翼翼地衡量着彼此间的距离，生怕自己的亲近反而刺伤对方。
就像此刻，他虽然也就在小亭里坐着自斟自饮，却似乎并没有在意正汗水淋漓和木人桩奋战的成岭。我微阖着眼，盘膝坐在凉床上，听着他给自己倒满酒，放下酒壶，握着杯子轻轻啜饮。他喝酒的速度不快，却一杯、又是一杯地不停。

我端坐着，抿紧双唇不去管他。他这几日被我拘着不让多饮酒，自然忍不住贪杯。好在他这几日虽一直为阿湘的不归担心，但其实心情却不算坏，兼且睡得足，脸上也添了两分丰盈，虽然神态总是倦倦的，身体却结实了一些。憋了他十几天，每天只让他喝半杯酒，他大约也是馋得紧，也难得让他解个禁吧。
他很快喝光了一壶，遗憾地摇摇酒壶，听着残存的一点酒液在壶中哗啷哗啷地轻响。见我不开口，他居然弃杯就碗，欣欣然地端起酒坛，给自己满满地斟了一碗，我甚至听见满溢的酒液滴落在石桌上的轻响。我心中气恼渐起，但成岭就在一边，我自然不便当着孩子的面约束他。
他经常喝酒，尤爱曹孟德的那句“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但于酒量上却素来没甚自知之明，一直认为自己便是当世刘伶，其实全多亏我看得紧，没放他喝多而已。这一碗酒下去，纵然他喝得再慢，也有了五六分醉意，行动举止也渐渐放纵起来。酒碗被他咣的一声扔在桌上，石凳碰撞了好几响，他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一手按着石桌，桌上的酒壶杯盏便乱响了一气，若不是石桌沉重，八成桌子都被他掀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