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7)

铁证山一个巴掌一个巴掌的扇过去，学生的眼镜被打掉：“我真的没有钱了。”
“那你为什么半夜出城?你是革命党？”铁证山凶恶的质问，仿佛是社戏里的修罗。
学生一时间不说话，铁证山又是一巴掌过去，学生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我摸了同学的手，校长不要我了，我得去北平找我哥帮我求情。”
铁证山向他的脸啐了一口唾沫：“不给钱还想坐车？王八蛋！”然后伸手要抢学生抱着的包裹。学生已经被揍得没了意识，却还死死抱住，像是什么宝贝。
铁证山更为愤怒，他用膝盖顶住学生的胸膛，学生涨得通红的脸染上一层青白，手里一松劲。铁证山再一发狠将包裹夺了过来。
不过结果让他大失所望，包裹里只有一张饼和三个本子，一分钱都没见到。铁证山回头瞅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学生，又走到学生身旁，把他的衣服扒下来，把他挂到了酸枣树低矮的枝丫上。
“现在的学生也都当流氓去了！”铁证山愤然道，裹了裹学生的衣服，念想好歹去当铺当一块银元，又将那几个本子随手一扔，兀自拉着车回城。

铁证山望向不远处的城门，他寻思着既然已经只剩他一个车夫，西北的城门还比绕东北的破路回家近便近半个时辰，回想起早上儿子 的病状，一合计，硬着头皮拉着车向城门走去。那城门前还燃着一堆柴火，两个兵坐在旁边。
铁证山在离得不远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后悔的感觉，但已经来不及了，两兵用狐疑的眼光打量他，将枪拿起来。
“军爷，还没睡啊。”铁证山将车一停，强挤出的谄媚的笑，从裤兜里掏出两根“哈德门”，“哈德门”已经折了。
那两个兵见到是个拉车的，都松一口气，接着便凶神恶煞起来：“大晚上的，干什么去了？”他俩都不约而同的看了一眼“哈德门”，然后装作没看见。
铁证山又是一阵后悔的感觉，说话也打了颤：“我是下午拉客人出的城，结果迷了路，绕了半天。”
那两兵全然不信的样子，就要起身拿住铁证山。铁证山实在没了办法，将两块银元捏在手里，往前一递：“军爷，看在我还有老婆孩子的份上，放小的进城吧，一个晚上不回家，小的的婆娘要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