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8)

那两兵看见银元，脸色一下子缓和不少。其中一个高一点的拿过银元，语气和缓下来：“念在你妻小挂念的份上，就姑且如此，下次绝对不许！”
铁证山刚要千恩万谢。拉着车便要走。那稍矮一点的兵捏住银元，用牙咬了咬，漫不经意地来了一句：“你拉的什么人？”
铁证山一怔：“是个学生。”
那矮子当即就把枪举起来：“偷送革命党出城！”
铁证山膝盖一软，接着跪下来：“军爷！小的三代在津门过日子，从来没起过这种心思呀军爷，您可不能这么说啊！”
那高个子本来相当诧异的看着矮子，那矮子晲向跪在地上像截断木头似的的铁证山，凑到高个子耳旁：“打他个革命党，咱俩最少十块大洋的赏钱！这种人杀多少都不算杀。找不到主的！”
那高个子愣一下，接着领会过来，对铁证山说：“先押你到牢里，假若上面查出来你清白，自然无事。不许乱动！”
铁证山自觉跟这帮人没什么道理可讲，向后瞅一眼黄包车，咬咬牙：“军爷，我只求您们一件事，这辆车不能晾在这，扔到车场刘大爷那里吧，就说铁证山将他的车糟践了。”

那矮子本来想骂，却被高个子拦下来，那高个子只点点头。
于是铁证山被二人押到牢里，说是牢，却更像个大窖，阴冷腐臭的地下洞窟里或倒或靠着十来个犯人，大多年纪轻轻，却又伤痕累累。
铁证山找了个角落坐下，小犯人们对他投来同情的目光，但他全身一抖，想起来刚才那个被他揍的要死的学生，又想到家里的孩子。他突然朝南边的漆黑的散发着腥臭味道的墙壁砰砰砰磕了仨头：“菩萨保佑！”
那些年轻人惊愕地看着他。
第二天清晨时刻，铁证山被冻起来，他拖着长鼻涕，看了一眼那群小犯人，他们正在讨论着什么，看见铁证山醒过来便都闭上了嘴。
“你们都是什么人？”铁证山实在无聊，问了一嘴。
一个相当英俊的男生笑一下：“我们是津门大学的学生。”
铁证山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再问什么，不远处牢里捕头大吼一句：“闭上你们的嘴！死到临头还有功夫闲聊！就不能让老子多睡会！”
众人自觉没趣，不再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