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霖劫》(3)

铃声由远及近，折柴望见一身红衣的姚迟穿过漫漫火光，走入火把的簇拥。姚迟迎着面前百千位从周围乡镇来的人们的目光，凄怆而歌：
“十问黎民，人心向背，九州冷暖，神明何去从？”其声萦长，经久方散。
折柴负剑而立，夜太暗，光太乱，他看不清姚迟脸上的表情。十问黎民……他自幼聪明，不会记错《神问》是只有九问的。
三、神问
折柴挑着菜回来时，村头有一群槌衣的妇人。
村人淳朴，心思全在话里，见折柴迎面走来，打趣叫道：“折柴小师傅，往家去？”自求雨那日后，人们按着叫“姚师傅”，也一并开始唤他“小师傅”。
一开始，葛家坞的人只知道折柴是姚师傅的小跟班，十四五岁的小伙子，瘦瘦高高。直到见了折柴合着囚戏伴以剑舞，一招一式赛江湖艺人灵活，称他“折柴小师傅”，那是对他本身的认可。
折柴羞赧冲她们一笑，轻轻松松往巷口走，却又听到李婶粗粝的声音，

“前天有个仙风道骨的年轻道人来村里了。”
道人在这年头是不稀奇的，但是李婶又说，
“他说咱村子古怪呢。怕不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吧？”
折柴皱了皱眉头，脚下不停，转入深巷。
姚迟还是站在门檐下出神，折柴觉得她这几日总是忧心忡忡的，人也憔悴许多。
放下扁担，折柴熟门熟路地找出竹耙，拢走院里落叶，院里的树簌簌掉着叶子，折柴不喜欢这种萧瑟的景况。
“姚师傅，”折柴忙完活，终于鼓起勇气叫醒那瓷塑似的背影，
“《神问》的第十问……是什么？”
姚迟转过身，在他面前坐下，轻轻复述一遍，等他回答而不是继续提问。
折柴沉思了一会，“何去从，何去何从？神明，也是需要归宿的么……”他想。
姚迟说：“折柴，你信不信神？信不信神庇佑世人？”
折柴脑袋有点儿发蒙，“信……信吧，可是神也不会每次都庇佑人的，就像我爹娘，最后他们还是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