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牧羊少年的梦(6)

“就那样吧，”看着那张没有恶意的脸，旅人不想将自己的负面情绪表露出哪怕半分来，他尽可能地保持着平静：“我们在路上分开了，而我已经决定停下，不再前进。”
“那你要去哪？”
“或许，回家吧。”旅人看向窗外，说道。
纵使旅人已经在尽力隐瞒，但女主人依旧感受到了他话语中的低沉。她试图从旅人那双阴郁的黑色眼睛里读出什么，但是她无法得到一个答案。他是一位旅人，他会经历许多其他人从未经历过的事情，同样的，他也会经历许多其他人从未经历的苦难。而在这当中，是哪一件事情彻底击垮了她记忆里那个对自己的选择坚信不疑的旅人，她并不知道。
但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和曾经在他身边的那个少年有关。
“歌利亚那孩子说他有事想拜托你，”女主人的声音把旅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如果你下午有空的话，他希望你能去看看他。”
“当然，当然。”如果是他的请求，旅人自然不会拒绝。
“他就在屋后面的那片草场里，和羊群在一起，你很容易就能找到他。”女主人从椅子上起身，冲旅人点了点头表示感谢，“我也还有针线活要做，先失陪了。如果没吃饱的话，储藏室里还有很多食物，请随意，不必客气。“

“给你们添麻烦了。“旅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目送女主人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解决了桌上的食物，旅人心满意足地起身，决定去外面走走，看能不能帮上其他人的忙。但转念一想，他不了解农活，更不清楚针线的技巧。他不希望弄巧成拙，所以现在看来，他似乎只能去找歌利亚了。
木屋修建在草原里一个地势较高的地方，也就是一个小丘上。旅人绕过木屋，倚着屋后走廊的栏杆，他能够望见远方的森林与群山，一条溪流将它们与草原分隔开来。草原中，牧羊的少年坐在羊背上，远远望去，像是一团白云在驮着他四处移动。此时天光正好，将一切都染成金色，虽然有些刺眼，但旅人不想抬手遮挡阳光，他宁可这样看着。
夹着干草清爽气息的微风拂过旅人的发梢，带动他残破的衣摆，一切恍如昨日。
“还真是什么都没变啊，不是吗?”他情不自禁地转头，说道。
但他的身旁只有轻轻摇曳的草尖。
旅人僵在了原地。
就好像他还能看见那个坐在草地上，将双手背在脑后，凭着栏杆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