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卫军(2)
在为母亲举行安魂祈祷的时候,是5月,樱桃树和金合欢密密地遮住了教堂的尖头窗。由于悲伤和腼腆而心神不宁的亚历山大神父在金色的火光旁边闪出光亮和火星,而全身上下直至吱吱作响的皮靴都笔挺铮亮的教堂执事,脸和脖子都涨得通红,在虔诚地朗诵着教堂的经文,为抛下了自己孩子们的妈妈送别。
阿列克谢、叶列娜、塔尔贝格、和在土尔宾家长大的阿纽塔,和被死亡吓呆了的、一头乱发披到右眉上的尼科尔卡,都站在旧的、棕色的尼古拉圣像的脚边。尼科尔卡的鼻子长而尖,鼻子两边的天蓝色的眼睛显得忧郁而迷茫。偶尔他把目光抬向圣像壁和祭坛上空阴暗的穹顶,看着那上面正在飞升的、悲哀而又神秘的上帝老头,眨巴着眼睛。为什么这样欺辱人?这样不公平?为什么要夺走母亲,在全家刚刚团聚,开始松一口气的时候?
向着黑暗的、裂开的天空飞去的上帝没有回答,而尼科尔卡自己还不知道,世上不论什么事,总是按照需要的样子发生的,而且一切都只会变得更好。
教堂仪式结束了,他们走到门外回声很响的台阶石板上,送母亲经过全城到墓地去,在那里一个黑色大理石的十字架下早就躺着父亲。把妈妈也埋了进去。唉……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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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母亲死前的许多年里,阿列克谢耶夫斜坡街十三号内那只餐室里的瓷砖火炉温暖和培育了小妹叶列娜,老大阿列克谢和小不点儿尼科尔卡。经常在喷发着热气的瓷砖炉面旁朗读《萨尔达姆的木匠》*,钟在演奏加沃特舞曲,而到12月末总是有针叶的清香,各种颜色的蜡烛在绿色的枝叶上燃烧。母亲的(如今是叶列娜的)寝室里的青铜座钟演奏着加沃特舞曲,而餐室里的红木壁钟则敲打出钟楼般的当当声与之应和。这钟是父亲很早就买来的,那时女人们还穿着可笑的、肩部成泡状凸起的袖子。这样的袖子消失了,时间像流星一般一闪而过,当教授的父亲死了,大家都长大了,而钟还是老样子并且敲打出钟楼般的当当声。对这钟大家都已习以为常,所以如果它突然奇迹般地从墙上消失,人们一定会像失去一个亲人的声音一样难过,任何东西都填补不了这个空白。然而幸运的很,钟是不死的,萨尔达姆的木匠也是不死的,而荷兰式的瓷砖火炉像明智的山岩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总是活泼泼的和热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