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之灵（下）(28)

你有什么权利逃到艾迪斯中去呢？这样的生活是你的业，你必须去赎罪。做一个四角房屋里的唐吉坷德也好，做个街头装疯卖傻的小丑也罢，你必须这样。
你就是这样的人。
我记得不远了。
眼前忽地现出一道明晃晃的光柱，空气中细小的尘粒在舞动。簇拥的树木到此尽了，耀眼的日光洒满大地，照射到溪流边的一所小木屋上。
我放慢脚步，直至驻足。下雨了，我垂下头去，雨点滴落在长有光点的苔石上，我模糊的视线无神地盯着脚下的凹坑。我曾与她在这里嬉戏，流动着幸福的欢笑；我曾与她一同躺在这，欣赏着似火的夕阳。现在，什么都不在了。抬头不见太阳，低头不见水流，平视不见她的笑颜。
清流……
她的影像仿佛仍在我的身旁闪现，清流伸出白皙的手，我紧紧地牵住她的手，继续向前。
清流带我走到阴翳的尽头，突然就消散了，什么也没有留下。我无力地向前一倾，跌倒在阳光下。
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无论是烈日的温度，还是泥土的颗粒感，一切一切都淡化了。
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整个世界都在支离破碎，在被剥离，在被镂空。

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存在的概念，存在的价值，存在的真实性。一切的一切。
可是……
却有什么东西传入耳内。
那是她的声音。
灵魂被硬生生拼接在一起，身体各个部位的感觉又恢复了。我抬起埋在泥土中的脏兮兮的脸，看着眼前的木屋。
除了整体的颜色更趋近于褐色，屋子上面爬上了密密麻麻的常春藤外，木屋的样子还是原样。常春藤光鲜的油绿色暴露在阳光下，反射出亮丽与活力。打开破旧的木门，我整个人都惊呆在了原地。
打理整洁的屋内陈设，干净如新的地板、窗棂、木桌木椅，显然一直有人到这里来打扫。或是——有人一直居住在这!
是叶清风吗？不，不可能。那么……
“清流——”
我朝屋内大喊。是的，清流还没有消失，她还在这，她一直都在。她说过，河灵是与大自然同生共死的，所以河流干涸了她仍能存在。
“清流——”
双手拢成喇叭状，我向外头大声呼喊着清流的名字。厄科在阴翳与光柱间游走穿梭，可迟迟没有等到她的回复。
一定有关于她的线索！
我猛地回头。桌上摆着一本厚实的牛皮笔记本，一旁的是我送给她的书，就这两件物品。我走过去，坐在木椅上，阳光从窗户射入，照在笔记本上，似乎在指引我清流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