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之灵（下）(27)

又是一次意识的冲击，仿佛心中有谁连上了一根细长的丝线，幽冥中飘出一个男人声嘶力竭的声音——清流。
“我叫清流，你好，叶林一。”
太阳送来清凉的雨点，蒙盖住你和我。空气中有一根细丝在轻颤，连接起我和你。
这时，我猛然记起妈妈对我说过的“爱”的概念。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所致以的至高无上的情感，其中蕴含了一切复杂的情感。我想对你说的，也许是感谢的话：
“林一，我——”
“回头见！”
咦？你为什么溜走了，还掩着脸。真是的。
算啦。
下一次我一定会对你说的，林一。
“啊——清流！”
我挣扎着从梦境中醒来。昨天晚上明明没有下雨，我的灵魂却是湿的，湿透了。
记不清这是那日之后做过的第多少个梦，醒来后，总是那么痛，痛彻心扉。
我叫叶林一。一事无成的一，一败涂地的一，一无是处的一，一无所有的一。
我终究还是没有如愿以偿地随她而去，相反，懦弱的我选择了逃避。我逃回镇上，乞求回原来的工作，花光积蓄租上了原来的四角房屋。每当我下班的时候，我总会打开后台柜子，看看里面有没有矿泉水瓶；每当我上厕所的时候，我总会拧开水龙头，直到水槽内蓄满水。

时间的齿轮，悲哀而又机械的转动，电视机上仍放映着一个滑稽的工人正在工作的影片，只不过我却从未抬头看过了。
与清流的相遇，不过是我迷途中不经意的插曲罢了。
我不敢去找叶清风，甚至刻意回避他可能去的地方。我请求老板不要说我在哪，听老板说他曾找过我几次，后来就再也没有找过了。
我这卑鄙的一生，除了赎罪，别无他求。
一晃便是五年光阴。二十来岁的我，不知从哪得到的勇气，又走向山口。
一如既往，什么都是一如既往，这个夏天依旧是那么酷热难耐。游走于热浪之中，沿着生出丝丝细草的、已经干涸的溪流向上前进，在溪石与溪石之间跃动。青苔油软，光影斑驳，树木相比于之前葱翠高大许多，向内隆起，将明媚的阳光统统隔绝在外，仅留些许空隙容得光线穿过。向前路放眼远望，前方的环境显得十分幽深宁静，暗藏着某种诡谲的气息。我的内心不禁闪过一丝悲凉，荒芜破败的景象刺痛着我的双眼。
还是回去吧，像你这样的罪人，有什么资格长眠于此呢？
我抓紧口袋中的弹簧刀。心意已决，没有她的世界是残缺的、空洞的，阳光射不进我的骨子里，因为自从那日之后，我的阳光就已经被掳掠得一点也不剩了。我的生活没有光，我不过是在永夜中苟延残喘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