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绝望(4)

地面是焦黑的，充满着绿豆大的砾石，即便有五公分厚的鞋底，依然硌脚难行。
有一瞬间，凯尔觉得大地似乎有感情。地面微微的颤动被他理解成不安，大地也许提前知道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也许根本不需要知道，因为在他们来之前，在他们出生很久以前，在地火出现的无数个日夜里，有太多人想要穿过这里了，他们的努力在到处都留下痕迹。
他看到各式的车辆长驱直入，但大都在不远的地方止住了，黑色的沙丘下埋葬的兽人不计其数，大地看的太多了，看到凯尔凯利踏上前人无数次踏上的旅途，大地不安的发抖，又有生命要消逝了！
凯尔喜欢读书，尤其喜欢在无限猛烈的狂风之夜，蜷缩在小小庇护所中的小小的被窝里，在哥哥的怀抱中，提着油灯阅读大灾难前的各种书籍。过去的人总是对土地有特殊的感情，大地孕育了生命，养育了生命，那时候人们把大地比作母亲。
凯尔的脚疼极了，每走一步，膝盖和脚掌都钻心的疼，但他还是得走。
大地不想要生命再次消逝，它悲痛的发抖。看着远处野代码的黑蘑菇上缭绕的云雾，凯尔的脑中翻江倒海，回响起史诗唱段的词句:

大地没有眼睛，
不想看见，不想看见！
大地没有嘴巴，却为众生哭喊，
大地没有耳朵，
不想听见，不想听见！
……
泪水一点一点的盈满凯尔的双眼，隔着一层护目镜，哥哥终究发现了弟弟亮着光的眼睛。活着，太难了。
他停下来用一根绳子拴在凯尔的腰上，另一边紧紧与自己系在一起。他伸过手搭在凯尔肩上，并列的同他一起行走。
风势呼呼的起来，地火的边界正是冷色气团剧烈运动的地方，阴晴不定。风力越来越大，天空也一下子黑暗下来，能见度陡降到至多几十米的距离上，兄弟俩不得不压低身子，某种程度上甚至得身体前倾才行。
空气被电离，蓝色的电火花像无数游龙在沙丘表面游移，又好像大海的怒涛席卷而来，在兄弟二人身上尖锐的地方啪啪放电，远远看去，两人俨然一团不断变化的线团。风卷起更加细小的颗粒，周围瞬间漆黑一团，连前进方向也辨不出来。凯尔向后惊鸿一瞥，最后的灰色的天空已经远远抛在脑后，成了一个即将消失的小点。
终于沙尘暴的前锋过去了，周围化作纯然的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