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情 第十一章·温逝(5)

钱深在小院门口站定，对着楚沉一揖：“多谢。”
楚沉挥挥手：“不客气。”他抬头用下巴示意门外那大汉带来的廷尉：“去正房搬个椅子来，小心点，别踩乱了。”
一个廷尉点头，话也不说就往里跑去，手脚麻利地搬来一个太师椅放在钱深身后，钱深坐下，那大汉和廷尉就站在他身后，一左一右，好像两个门神。一时间在场的仿佛钱深才是官职最大的那个，楚沉反而站着。
李泉宫觑着楚沉的脸色，孰料楚沉倒是毫不在意。李泉宫觉得奇怪，刚才这小少爷还为了那侯大傻不肯下马而给人一个下马威，现在反倒如此大度？
站在钱深背后的侯大傻反而想，这小少爷对他们钱史倒是好，心中之前被楚沉刻意为难的愤怒消散了些。
楚沉不知是不是知道这几个人心里的小九九，面上一片关切：“钱史，感觉怎么样？”
“多亏了楚监，现在好多了。”钱深一欠身，脸上除了少些血色，看不出什么。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钱深也知道这一点，便继续讲之前发生了什么：
“楚监和谢兄出门买晚饭，我和温先生在院子里等。突然西厢房里传来一阵响动，我冲进去看，发现有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将楚监之前炮制的碧玉拿在手里，一见我来转身就要跑。我上前抢夺碧玉，正在争抢中，却听正房也传来一声响。我踹了那刺客的肋骨一脚，那刺客吃痛弯腰，我用剑去挑他拿着碧玉的手腕，他手一松我抢回了碧玉，往正房去。”

“正房中，温先生正绕着太师椅躲避另一个刺客。二人的打扮相似，都是蒙面黑衣。正房的刺客出手狠辣，一剑把温先生藏身的太师椅劈开，我一剑向他脖颈此去，被他闪过，他转身上来与我缠斗。而另一个刺客，我本以为他会和正房的刺客一起围杀我，不想这人却在帮我掠阵，时不时干扰那正房的刺客，使得他没有办法分心去关注温先生。”
钱深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叹了口气道：“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刺客要帮我。我把正房里的刺客往院子里引，引到松树下，希望温先生趁此机会向外求助。温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往门口跑，但就是在他快要跑到门口的时候，和我纠缠的刺客突然一刀劈向我，我躲闪不及，被他伤了腿。随即他追上温先生，把温先生拦在门口，另一个助我的刺客上前拦他，但是显然不敌，几招下来也不过苦苦支撑而已。”
钱深说到这里，回头看着温琏那盖上白布的尸体。那一瞬间，他的脸隐在灯火照不到的阴影中，线条利落的脸庞边缘镀着一层昏黄的毛边，谁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到底是悲悯还是怜惜。他转回头来，平静地继续道：“温先生看出了那刺客杀他的决心，于是蘸着自己被那刺客刺破的伤口的血，在地上……写了那几个字。写完，因为有碧玉蛊在他身上，他浑身的皮肉先是爆裂，然后一点点往外翻，最后，死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