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情 第十一章·温逝(4)

结果这手段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李泉宫本以为楚沉会急于展现自己，没想到还是只有大家早就知道但是在这三个月里被楚沉刻意淡化的家世。
楚沉这三个月，每天按时踩点巡街，连一般人会有的对新职业的兴奋都没有，决不早到迟退，油得像个在衙门里混了几十年的混子。廷尉府平时游走京城，见过的纨绔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对楚沉的表现十分满意，觉得这已经是自己祖上烧了高香。
但是再不像纨绔，楚沉也是京城里最有资格做纨绔的少爷。
李泉宫心里暗叹，不知道这是不是楚沉刻意做出来的。是，家世足以让他在楚国横着走，但是这样的方式处理，也无意中让别人没有办法窥探楚沉的底牌。
他自己说自己是纨绔，就真的只是个纨绔这么简单？
李泉宫摇了摇头。算了，自己也不过是想安安心心地在廷尉府里当差，不想卷进那些大人物的风风雨雨，关心这些干什么。
想通了的李史依旧笑脸迎人，没心没肺似的。楚沉也糊弄似的笑笑。院子里的仵作有了结果，三个人站在小院门口的台阶下，一个一个地禀报。
“松树下发现了三个人的脚印。其中一个的鞋底花纹是廷尉府配发的武靴，应该是钱史的。另外两个也是靴印，应该是一个较为高大的男子，一个较为瘦小的男子。”

楚沉觉得颇有意思：“仅凭靴印，就能看出身高？”
那仵作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是愿意解惑还是对少爷的不学无术表示鄙夷：“廷尉府办案多年，有大量人犯鞋印和身高的记录。这两个鞋印对应的身高，一个在七尺五寸到八尺之间，一个在七尺到七尺五寸之间。①”
“这也可能是一个男子，和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楚沉一手抱胸，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
那仵作这次藏不住了，白了楚沉一眼。楚沉也不在意，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奇怪的是，钱史的脚印之前，总有那较小的鞋印，较大的鞋印总在较小的鞋印后面。”仵作说完这话，等着楚沉接上，想看看这混了三个月日子的少爷有什么高见。
“嗯？”楚沉觉得十分奇怪。“难道是——”
“有人阻拦？”
“有人助我。”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小院内传来，众人扭头去看，楚沉面前的大汉赶忙冲上去，扶着拄着拐从正房出来的钱深。
钱深的左腿大腿上包着纱布，白色的纱布中透着一条从腿根到膝盖上方的粉红色。从黑色箭袖中露出来的手腕上还有不少擦伤，上了药的淤青上泛着黄褐色的药水的颜色，延伸到衣袖里面。
众人一时都闭了嘴，静静地等着钱深这个至少目击了一半现场的人过来解惑。小院不大，钱深忍着疼，面目紧绷，一瘸一拐地过来，众人盯着他纱布上的血痕，一直到小院门口，都没有再加深扩大，不由都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包扎得十分好还是上的药实在神效。